其实,这搬出陆家的事情,她老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甚至连临州的小宅子都买好了,只等寻机会同外祖父讲。
当然她这么做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躲避绥王,而是怕崔行舟不依不饶的,连累了陆家。
可是现在,绥王强纳,倒是让她有了名正言顺离开陆家的借口。
她的兄长在流放,父亲又死了,原本也符合女户的条件。那位李大人听说她要起女户,毫不犹豫就让户籍小吏给开了单子。
眠棠乃是先斩后奏,待得户籍全都办完了,才跟外祖父讲。
陆武这几日被接连的意外磨砺得意外沉得住气,只问眠棠,是怕他这个做外祖父的护不住他吗?
眠棠一边给外祖父揉捏着后背一边道:“若是外祖父一个人,我便哪儿都不去,外祖父定然将我护得好好的。可是陆家这么多的孩子,外祖父不能只顾着管我,就不管他们了。绥王为人跋扈,不是个讲理的人。我单分出去,就是咬死没看上他。他也不能奈我何。何苦来让陆家上下跟我这个外姓的女子一起趟混水?”
作为大家长,陆武知道眠棠的考量是对的。可是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自己一人立门户,以后的艰辛且多着呢。
加上不知绥王能不能收手,这实在是不够稳妥。
不过眠棠却不让外祖父太深想,只说户籍不是可以朝令夕改的,就算外祖父不答应,也不行了。
而且宅院子是她一早就买下的,这两天正找人刷浆子,等得墙面晾干了就能搬家具去了。
陆武想了一夜,第二日领着陆羡去临州看了看那宅子,地处闹市,倒也不算偏辟。宅院看着不大,不过修缮得很雅致。
可是看出眠棠老早就让人修着这里,居然还在葡萄架下砌了一处水池子,里面已经养上了甩尾的锦鲤和拳头大睡莲。
陆武一看也没有什么可添置的了,便将一早给眠棠准备的嫁妆匣子给了眠棠,另外还调拨了几个武功好的家丁给她看家护院。
眠棠接过那妆匣子时,意外发现里面的银票子竟然比上次外祖父给她看时还要多。
她惊异地看着外祖父。
陆武淡淡地道:“二房的丫头有个能赚钱的爹爹,也不需得我这祖父跟着瞎操心,便将两份合并了一份,全给你了。”
眠棠一听,原来有表妹陆青瑛的那份,自然不肯收。
可是陆武却道:“老二家私吞的,足够他再嫁几个女儿的了。我既然一早就偏心,那就偏心到底。你自立女户不用我决断,那我爱给你多少嫁妆,你也管不着!收着便是了!”
眠棠无奈,自能先收下了。外祖父还生她的气,都不怎么正眼看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陆武来来回回查验了几个来回。
不过眠棠在搬家时,李大人还亲自去了她宅院的左邻右舍敲门查看,点算人数,看看有无作奸犯科之辈,又或者异乡突然来租借房子的不明之辈。
李妈妈对李光才的心细很是满意。在李大人查验户籍间歇的功夫,让芳歇给李大人送了个食盒子,里面有小菜美酒,免得大人忙着勤政爱民,顾不上吃中午饭。
眠棠将一切都归置妥当了后,真是长出了一口气,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置办的小院子,让碧草搬来新买的藤椅子,准备坐在钻出青叶子的葡萄架下,喂喂鱼。
可是碧草没心没肺的一句话,却叫眠棠的好心情大打折扣——“小姐,我看这院子,怎么给灵泉镇北街的那么像啊!”
眠棠差点被自己刚喝下的茶水呛着,正想反驳着哪里像时,突然沉默无声了。
可不是……以前北街小院的院子里也有葡萄架。夏日里,眠棠就爱在葡萄架下摆桌子吃饭,还曾经跟崔行舟说,这里若有小鱼池子就好了。
还有那边让木匠特意打了长架子,北街宅院也有一套,既可以晾晒衣物杯子,还可以晾李妈妈做的腊肠腌肉……
眠棠打量完院子,腾地起身入了屋子。
这屋里的家具已经铺摆上了,无论是床还是桌几的摆设位置,果然也跟灵泉镇的相差无几。
眠棠难得有懊丧的时候,不过这一刻真是有些想撞墙的感觉。丫鬟不提的话,她都没有察觉到人的惯性竟然这么可怕。
如今她自立女户,单过日子了,偏偏还是受了以前记忆的影响,将自己院子弄成了北街的式样。
那一天,柳眠棠睡觉都睡得不甚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