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沉吟片刻,心里升起一团茫然的雾气,像是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的天地并没有因为走出了骆家那座宅院就变得宽阔了,而她所能做的唯有紧紧地抓住生存之本,其余的事情她一概无能为力。
生平第一次,她有种渺茫颓然之感,喃喃道:“那该如何是好…”
她没有可打探消息的渠道,亦没有可用人手,更不知是谁要害他,就算要使银钱都不知该往何处用。
齐老三同她一样陷入沉思,可转念一顿,却又想到了眼前的事,“骆姑娘,刚才你和陆公子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真的要去陆府?”
他的话又炸起一道惊雷,骆秋猛然从颓唐之中清醒过来,在来江夔的路上他们也同样经历了一次截杀,彼时闻居远尚能全身而退,那这次他也一定能平安无事,她不能自乱阵脚,何况齐老三刚才这么一问倒是提醒她了,既然陆知厦有问题,那陆府她就非去不可了。
“你说的对!我要去陆府!”骆秋突然有些激动。
齐老三则又开始犯难,拧着眉头道:“骆姑娘,这个节骨眼儿,闻公子下落不明,你最好还是别去陆府了,万一横生枝节,我担心姑娘会有危险。”
骆秋自然也明白在这档口,的确应该小心行事,可若是要她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她还能从陆府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你说的我都懂,可你家公子既然把你留下,就证明他信得过你,那我也相信你,两日后申时末,我会去陆府,到时候你就在外面接应,我想办法尽量让可为也跟着混进去,若是事情有变,我提前让可为通知你。”
骆秋此刻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陆府既然敢大张旗鼓地办这场裙幄宴,便说明他们不会在宴会上动手,何况如果真的如陆绍鹰所说是陆筎歆的主意让她去赴宴,或许是想让她当众出丑?至于是什么方式,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比起默默无闻来说,现在她需要的就是引人瞩目,这样一来就算想要她的小命也得掂量掂量。
齐老三这段时间暗中护卫她的安全,对她也多少有了些了解,见她坚持要去,知道阻拦也是无用,便拱手道:“都听骆姑娘安排。”
夜幕沉沉,江面上起了一层浓厚的雾气,渐渐扩散开来。
这时从江边丛林中传出疾行的马蹄声,自南向北,一行人皆是神色匆匆,快马加鞭往江夔城方向而去。
中途闻居远特意点出两队麒麟卫分别赶路,用来迷惑一路追着他们回城的人。
而他则和非昨乔装成从南方而来的商人,从渡口乘船,由水路回江夔。
两日后的申时,陆府前已经车水马龙,各府的女眷都从侧门进了后院惜花厅,而男客则由陆绍鹰迎接都进了北院明湛堂。
许久没有出现的徐怀久今日难得也来了,陆绍鹰一见到他,便立刻上前揽过他的肩膀,十分高兴:“还以为像往年一样,请不到你徐大公子。”
徐怀久也笑了笑,“刚从东林书院赶回来,正好无事本来想叫你去喝酒,才想起今日是你家的裙幄宴。”
陆绍鹰看破不说破,其实早在给他送请帖时,他特意提了一嘴今日那位骆姑娘也来,没想到还真是下对了赌注,忍着戳破他的欲望,笑道:“我府上好酒管够,就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怀久挠了下眉心,状似不在意地抬了下眼皮,“我今日就是来喝酒的!”
“好好好,我又没说别的,不过今日听说你要来,府中来的女眷可生生比去年多了一倍。”陆绍鹰毫不夸张,甚至觉得自己说的还含蓄了。
正说着余光瞥见了一道清丽脱俗的身影,还真是赶巧了…
陆绍鹰被今日来的骆秋着实惊艳到了,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长裙,裙摆上没有多余的修饰,只在收腰处有一段自上而下的兰穗,恰到好处地展示了她的玲珑身材,往上抬眼一看则是一张如同刚刚盛开的芙蕖,让人想到了夏日荷塘,仿佛迎面都闻到了淡淡的莲香。
他刚要扭头示意徐怀久,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后者竟直接无视了对方,大步进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