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翊抬头看了眼庆寿殿,心里已大抵有猜想,道:“去将兽院总管,庆寿殿总管都叫过来。”又对身边的冯远道,“去请太上皇出来。”
副指挥使和冯远立刻带着几人领命而去。
赵翊则让众人平身,带着昭宁先到凉亭里等着。
昭宁也不知这犬究竟是什么来路,怎会突然扑出来想伤她,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但看师父一语不发,抓着她的手并没有放开她,她一时也不敢问。师父定然是生气极了的,在外出事也就罢了,但这是禁宫之内,是他的地盘,在当中应是无比安全的,怎会有恶犬扑出差点伤人!师父决接受不了这个。
不一会儿兽院总管和庆寿殿总管就都来了。
庆寿殿总管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说是太上皇想要春狩,因此从兽院领了这只獒犬来养,本是一直关在笼子里养着的,不知怎的今日跑了出来,养狗的内侍他已经带出来了。
赵翊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紧接着太上皇被冯远带了出来。还没走到就已经有骂咧之声:“……叫朕做什么,朕是他父亲,应该他来见朕,岂有让朕去见他的道理!”
只见赵俭穿着件黑狐皮的斗篷,脸上带着几分怒意,灰白的头发梳得整齐,手上戴着几个玉扳指,捧着一只灰蓝色的鸽子,看到赵翊坐在亭中,冷漠地朝他看过来,他立刻噤了声。又看到旁边几乎被五花大绑的獒犬,眼皮一跳,再怎么也知道怕是獒犬闯祸了。
他也不能在赵翊面前拿什么父亲的架子了,赵翊要是在乎这个,就不会把他软禁于太康宫,出入都要申请了,也不会把他的人杀了,带头颅来给他看了。
赵翊淡淡问道:“父皇,这獒犬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俭已是外强中干,道:“什么怎么回事,朕难不成连养条狗都要向你请示么。朕不喜欢那些梁山细犬,就想养条獒犬来打猎。难道也不许吗?”
赵翊顿时眉峰一厉,看着他的眼神也沉下来。
赵俭的声音顿时便小了:“它平日都是关在笼子里的,朕昨日才与它一起玩过,大概是笼子没锁好……才使它跑出来的。朕又不是故意的,人又没伤着,何必这样把朕带出来!”赵瑾看了眼昭宁,觉得心里更气了。
她近日将宗族契税收齐一事,十足打了他的脸,他称病连庆典都没去,竟也没个人来请他去,赵翊不派人来请他就算了,谢昭宁也没派人来请他去,谁眼里都没他这个太上皇。他假装不在意,其实在门口等了好几个时辰,等得天都黑了也没见人来。
赵俭为此事已经气闷了许多天了,今日还这样被拉出来,自然气得更狠了。
这般一说,今日之事真是一场意外?昭宁对太上皇这样的人还是了解的,他什么心眼都不长,难不成还会养条狗来伤她?他要是真有这个智慧,就不会对她吹胡子瞪眼了。她轻轻扯了扯赵翊的衣袖,既是如此,此事就算了吧,不必兴师动众,反正她也没有受伤。
赵翊垂眸不语,轻握住了昭宁的手让她不必说话。却又抬头看赵俭:“这獒犬是你自己想养的?可有人规劝你养?”
赵俭哼哼道:“自然是朕自己想养的……朕去兽院,只见它最是威猛,就想养它!”
于是赵翊就不再问赵俭话了,而是道:“从此宫中不许再养这等烈犬,连同这只悉数送去苑马寺。今日后苑羽林军皆领三十军棍,所有人在场侍奉之人罚俸三个月。养狗的内侍仗责五十,赶出宫去。”
所有人跪地领罚,养狗的内侍大哭求饶,仗责五十,几乎就是半身残废了,赵俭也因自己不能再养狗而嚷嚷。但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嚷嚷的声音并不大,很快就被禁军又请了下去。
赵翊这时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赵瑾,方才他一直没说话,只垂眸看地。赵翊一直牵着昭宁的手,于是察觉到,在他看向赵瑾的时候,她的手指轻微一僵。
赵翊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唤道:“阿瑾。”
赵瑾立刻出来,在皇叔面前行礼:“皇叔,臣在。”
赵翊面对赵瑾时,面上似乎终于有所和缓:“朕听闻方才是你救了你婶娘,你做得极好。若非你保护及时,你婶娘恐怕就要受伤了。”
一声声的婶娘,宛如滚烫的尖针刺入心肺,钻心之疼。赵瑾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这般不舒服,好似、好似有什么东西生生被从他手中夺走一般,他在袖中的手再度掐紧,面上却仍然不显,只道:“娘娘嫁给皇叔,臣自会倾力护娘娘周全,便如臣效忠皇叔一般,都是臣应当做的。”
赵翊眸色未变,只是嘴角多了几分温和的笑容:“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赵瑾并不耽误,躬身告退离开。
赵翊又宽慰了贵太妃几句,贵太妃也还好,只是一时被吓着了,随即被女官扶下去歇息。眼看着也快要到午时了,赵翊便没有再回垂拱殿,带着昭宁回了崇政殿。
两人一起简单进了午膳后,昭宁便问赵翊:“师父可还要回垂拱殿去议事?”
赵翊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今日不去了,上次师父还说教你练字呢,便就今日吧。你如今可熟练了些?”
昭宁却脸色微微一红,从正旦到现在,她都是东忙西忙,竟没什么坐下来练字的空闲,定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教师父看出来,不知会不会说她。
但是赵翊已经起身,屏退左右,率先朝着书房走去了:“过来写给师父看看。”昭宁自然只能跟着他的身后过去,乖巧地给他铺上了纸准备了笔,又在一边磨起墨来,笑道:“不如师父先写一篇,我依葫芦画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