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昭宁走了过去,径直问谢煊:“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先告诉我知道吧!”
谢煊不知从何处回来,身上的官服还未曾脱下来,可脸上已经是显得十分倦容,眼睛都熬红了,像是一宿未眠,昭宁想起方才母亲说起父亲一夜未归的话来。
谢煊叹道:“是父亲不好,今年秋季朝廷采买马匹一事,由度支司负责。本来王大人升任了参知政事,度支使便极可能顶了他的空缺升三司使。为父本以为,为父一向工作勤勉,未有缺漏,倘若度支使升任了,我便能由副使转正使。便请了这差事来做。谁知马匹采买一切都尚好,待转交时,却从枢密院发文来,说我采买的马匹官文有问题,扣了下来不许移交。我正为马匹奔波,可却传来消息,马匹被扣后大量生病起来,足有四五千匹。眼下难事,一是如何才能找四五千匹马渡过此关,二是如何才能让枢密院放文,否则马匹只会越病越多。到时候,为父……为父别说再升一级了,恐怕彻底丢官,甚至家族遭受牵连,累及你们也是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的事!昭宁心中一惊。采买马匹看似小事,实则朝廷每年采买马匹绝非小数目,亦是件重要之事,若是最后出了差池,的确丢官事小,甚至连累家族事大。一家子朝不保夕都是有可能的。难怪方才祖父和父亲脸色会如此难看!
谢景劝道:“此事也不能怪你,如今王信正式升任了参知政事,蒋余盛身为他的拥趸,现也正式做了永兴军路的正指挥使,更是通过了王信,与襄王赵策交好,赵策曾有一个得力的手下,现任枢密副使。这般的命令直接从枢密院发出来,不就是要为难你吗,你便是再谨慎也会被抓住把柄。何况又赶上了马匹生病,更是天灾罢了,只是大家都想想,该如何解决罢了!”
昭宁眼睛一利,原来是蒋余盛终于行动了!
他不仅升任了永兴军路的正指挥使,还与襄王这等权贵的皇亲交好,难怪如此行事!恐怕当初将大舅舅的军功指给了蒋余盛,也是这位襄王所为吧!
昭宁知道蒋余盛终有一天会开始行动,也知道他升任之后一旦动手,便是不死不休,如今当真面临了这般局面。她心里倒是并不意外,可还是十分的愤怒。
父亲在三司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度支司有正使一人,副使却有五人。父亲一向勤恳任劳,无论上司或是同僚,皆对他赞颂有加。父亲想要再升一职,给自己和母亲更好的保护,她一直都知道,就是马匹采买这等旁人看来极吃力不讨好的小事,他也想尽力去做好。却被蒋余盛如此整治!又恰好遇上了大量的马匹重病,若是交不出马匹,或是枢密院仍不肯移交,恐怕她们一家就危在旦夕了!
昭宁心里念头急转,首先马匹生病之事定要控制住,其次病马是不能移送枢密院的,若是病马移交,追究起来仍是父亲的责任。只能……只能是谢家自己掏腰包堵住这个窟窿,但那可是四五千匹马啊,每匹马要银几十两,谢家一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的钱来!还有,即便是能拿出这般多的马来。枢密院仍然卡着不收怎么办!
昭宁思索之下,发现此事自己毫无办法。
襄王是何等人?
君上当年共有兄弟四人,君上是唯一的嫡出,故刚周岁就立了太子。而大皇子据传是真正被太上皇喜爱的,早已亡故。二皇子也死于与大皇子的斗争之中,便是顺平郡王赵环和赵瑾之父。现活着的便只有二人,皆是当时忠心拥趸君上的,一个就是君上的三兄长,襄王赵策,此人一向闲散,却有些打仗的天赋。另一位是君上的弟弟,景王赵决,与君上年龄相仿,时常随侍君上左右。
这些都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权贵之人,这些有权之人想要整治旁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蒋余盛攀上了这般人物,自然是不可一世!
不光是她束手无策,这屋子中的众人,亦是毫无对策,否则怎会在此沉默。
但无论如何,决不能坐以待毙。昭宁深吸了口气道:“父亲,不知马匹可已经派了医郎去医治了,只怕是会传染之病,不能蔓延才是。若是药材不够,尽管从药行拿去。”
谢煊颔首:“已经派人去了。眼下愁的是如何能弄出这么多马来,这已经不是钱财的事了,马匹珍贵难得,谁能一下得这般四五千匹,且入秋了,塞外的榷场都已经陆续关了。还有枢密院那边,如何让襄王不要为难也是难事。”
谢煊是愁多了,看到女儿在认真地听,才想起这些事告诉女儿做什么。他道:“昭宁,这些你便不必愁了,你既已经知道了,便先回吧。”
祖父谢昌叹了口气,也对谢昭宁道,“昭宁,祖父叫你来,也是想着你管谢氏药行的事,要注意着莫让旁人趁虚而入了。好了,你既知道了,便瞒着你母亲,她身子不好。你先下去忙吧,这些事情,留给我们操心就好!”
“是啊!”大伯父谢炆道,却是对谢煊,“你也不必太着急,咱们兄弟总是一体的,大哥肯定给你想办法!”
昭宁屈身向祖父等人行礼告退了。至少父亲出事,他们并未不管,而是齐聚一堂为父亲想办法,已是难得了。尤其是堂祖父一家,他们想要摘开十分容易,毕竟早已分家。可堂祖父并没有。
但是,她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她也定要想想,究竟有什么法子能救父亲!枢密院那边她没有办法,如何找出这些马匹,总是能想到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