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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掌柜眼睛微亮,大娘子果然杀伐果决,这般灵活应变,亦未曾听到事就怕,果然不愧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葛掌柜立刻随着昭宁回家,此时父亲正好沐修在家。昭宁并未告诉父亲药行具体遇到了些什么事,只告诉他药行出了点事,需证明药行税目没有问题。
谢煊身为度支司副使,税目正是他主管,听闻女儿所言,立刻开具了书信,叫他们直接去度支司衙门找下面的钱帛案拿具体的文书即可。
葛掌柜拿着文书从谢家走出来,方才那宋掌柜虽在外赶车,可是说话也都听到了,走上前去,有些忧虑地同他轻声说道:“大掌柜,方才大娘子说的,设计让那何氏入套,却不知对方能不能入套,若是对方不入套,岂非是我们亏空。再有一则,那两处铺面,若是以两倍之价买下,对于药行来说绝是亏的。大掌柜,我想着,大娘子会不会是意气用事,为了与何氏相争不顾一切……若是如此,咱们可得劝诫大娘子如此行事才是啊!”
葛掌柜是大掌柜,其他掌柜都要听他所言。
听大娘子说的时候,葛掌柜其实也有这般担忧,可是他总觉得,大娘子不是那般冲动的人,她让他们这般行事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宋掌柜虽是有些怀疑大娘子的做法,但心还是好的,是怕大娘子冲动之下,反倒是败坏了谢氏药行而已。
葛掌柜道:“如今归大娘子管,便先信大娘子吧!既大娘子吩咐了,我们得赶紧去度支司,免得那两户原主真的反悔了,可就完不成大娘子交代的事了!”
宋掌柜却想着,若是真的买不了,其实也并不吃亏,不过大娘子的吩咐,他们去做就是了。
待写好书信,葛掌柜走了,早已经过了晌午,日头都已经西斜了,昭宁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
青坞来接她回锦绣堂,轻声同她说:“大娘子,给您备下了一碗鱼肉馄饨,并四五样您喜欢吃的小菜。离晚膳毕竟还早,您先回去吃些垫垫吧。”
方才在父亲的书房写文书的时候,红螺心里就惦记着大娘子还没有进午膳的事,派了个小丫头小跑回来告诉了青坞。
饿了太久,昭宁倒是没什么感觉了。但青坞已经备下了,昭宁还是会吃一些的。昭宁问道:“红螺的可也备了?她同我忙到现在,也什么都没有吃。”
青坞笑道:“她那份没有少的,娘子放心!”红螺虽没有说自己,但青坞料定她也是没吃的。
红螺在旁听到笑眯眯的,大娘子对她是极好极好的,青坞对她也是很好的。
青坞又说:“对了娘子,您走之后,顾家来了个小厮来传话,说是他们家世子爷不在家中,您送去的东西他收不到。不过他们转交给老国公爷了!”
昭宁听前面时还想,顾思鹤竟不在府中,如此危急的关头,他不在家中,那他究竟去了何处?
还有,她送过去的东西,顾思鹤没收到,竟让老国公爷收到了!老国公爷那是怎样的人物!昭宁嘴角微动,幸而她是让人以谢家为母亲一事准备的谢礼为由,直接送交顾思鹤的,不过恐怕是瞒不过老国公爷的眼睛。
她问:“老国公爷可说了什么?”
青坞笑道:“您放心,倒没什么的,老国公爷看了,说您是极知恩图报的人,还叫小厮传话,说让您不必放在心上,只要能救了夫人的性命,就是那药有了好的去处!”
听青坞这般感慨,昭宁轻轻一叹:“老国公爷当真是善人!”
她望向了不远处,屋檐下挂上的,为中秋节准备的精致的玲珑九华灯。
天元节就是这两日了,顾家的事也要近了。想到顾思鹤,想到和蔼的顾老太爷,她很是为顾家担忧,不知顾家能否幸免于难,她只希望他们都能好。何况若顾家能顺利保住,想必蒋余盛的靠山也不会太过得意了!
她轻轻出了口气,眼下是多事之秋,还是早些把祖母送去顺昌府养病的好,免得家中若真的发生什么事,影响了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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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位于南讲堂巷的顾家,灯火通明。
两层的楼阁被繁盛的花木围绕,屋檐下的盏盏风灯点缀成线,映照得草木一片辉煌,可楼阁外数名垂手而立的护卫,却是屏着呼吸,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楼阁中的顾家诸人,也已是半宿未曾歇息。
顾进帆的手重重拍在了桌上,怒道:“当真是何患无辞,我顾家戍卫边关多年,骁勇而战。如今不过是内贼未抓,他李廷秀就敢参我们玩忽职守,说我顾家贪财好名,党羽遍朝,是蠹虫之首?他自己又是什么东西了,今年年初,陕西南路闹了旱灾,是他李廷秀执的中书省时赈的灾,饿死生民数万,不过也只是上了一道陈情表罢了!”
他身侧站着顾家的五六位幕僚,手中翻着书册,对面则坐着顾家另两位要紧人物,顾老国公爷顾羡,顾家大郎君顾思远。
顾进帆说完还未解气,又对幕僚道,“暗中找了台院的人来,总得参他几本才是,他儿子那些贪花好色,强抢民女的事总也能上几本折子。”
几个幕僚连声应喏。
老国公爷毕竟久经风雨,倒是老神在在,正端着一盏极品官燕在喝,道:“凡事也别太冲动,毕竟均田制一事上,我们与李家还是得统一战线的。这次之事,好在皇上毕竟未曾理会,咱们将手里的事办妥就是了,送往夏州的军需可准备好了?找个人送去军需,顺便在那边查一查,看内贼究竟是何人,便也是了。”
此时顾思远开口了:“父亲、祖父,不若还是我去送吧。前几日阿鹤突然去了夏州那边的榷场,这几日他都没有消息,我甚是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