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谢煊在门外听到此,忍不住闯进门来。谢景看到他进来,心里暗叹一声,他本是想直接帮谢煊处置了,免得他一时冲动坏了事。但眼下看来是不行了。门外小厮又怎敢真的拦他,毕竟这是他的家事。
见仍还是看不到谢昭宁,他跟在自己身后的葛管事使了个眼色。葛管事立刻明白,悄然后退几步,从他的背后出去了。
当年蒋家与谢景交好,他也唤蒋余盛一声伯父,因此谢煊拱手喊了蒋余盛:“蒋伯父安好。”
蒋余盛冷冽地看了他一眼,面容更是冰冷了。
在他心里,当然若不是谢煊背弃了他女儿,他女儿也不会做出如今的傻事来。
虽不完全知道横波究竟做了什么,可再怎么不妥,起因不还是因为谢煊吗!再怎么才高八斗,不过是个嫌贫爱富的负心汉罢了。更何况……姜家、谢家两家他都是深恨,当年他出事,虽然他贪墨是真,但背后有人整他更是真,这些平日与他交好的家族却并未施以援手。姜青山说什么,不施以援手是因病失职的缘故!笑话,他虽失职,背后的人脉却没散,不过是袖手旁观罢了。横波能有今日行为,岂不也是想替他报复姜家的缘故!
女儿纵然是有错,难道他们就没错了!
“蒋横波、谢宛宁对我妻女深害,实不能让伯父带走。”谢煊开口道,“至于芷宁,前些日子我已替她找好了远在川蜀的亲事,自此门送去夫婿家中,永不出门。而廉哥儿,即将临了科举,他既是我谢家血脉,也断没有让伯父带走的道理。”
蒋余盛露出冷笑来。这次他本有任务奉了上峰的密令回京,却在回京的路上听闻横波这边事情竟有不好,连夜加急赶到就是为了把人带走。他知道自己贸然前来想带走人,谢家自是不会许的,但是他既然前来,当然早有准备。
他缓缓伸出手,站在他身后之人,立刻奉上了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
夜深月高。
谢昭宁从柴房出来时,就看到含霜在外面焦急踱步,见她出来,连忙一个箭步跨到她跟前来,看着她焦急的神态,谢昭宁立刻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含霜说话,谢昭宁就问:“蒋余盛来了,是吗?”
含霜顿时惊讶了,她知道自家大娘子是极厉害的,这番杀伐果决将蒋横波和谢宛宁连贯处理掉,更是应证了如此。可她却不知大娘子竟有如此神机妙算,连蒋余盛来了都猜得到!
谢昭宁估算着时辰,觉得蒋余盛也该到了,她自是要去回回的,只道:“前方带路吧,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含霜引着昭宁快步朝正堂走去,一边说:“……娘子您不知,这蒋余盛竟得封了永兴军路副指挥使的官衔,带了两列官兵来,阵仗不小!说要把蒋姨娘和谢宛宁都带走,郎君自是不许,可这蒋余盛有备而来,竟在堂中拿出个盒子来,不知露了什么东西,老郎君和郎君看到脸色都变了,只能任他带走谢宛宁!眼下谢宛宁已经被从柴房中提出来了,老郎君正派人来要提蒋横波过去,事态紧急,娘子,咱们该怎么——”
听着含霜的话,谢昭宁先是眉头微皱。
她知道蒋余盛已经得以起复,也知道官衔必定不小,却不知道上来就是从三品!看来蒋余盛背后之靠山的确强大异常,恐真能和顾家抗衡,但肯定不是李家。
且永兴军路副指挥使,听起来甚是耳熟……昭宁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东西,突然之间想起来,永兴军路副指挥使,这不就是前世舅舅最后当的职务吗!怎成了蒋余盛的官职!
她又想起那日在舅舅府中听到的,姜焕然因舅舅军功被抢甚是愤怒一事。顿时明白了过来,舅舅的军功,恐怕就是被蒋余盛抢了!蒋余盛背后有大靠山,舅舅根本抵挡不过,所以才不要姜焕然计较!
昭宁心里怒气翻涌,好他个蒋余盛,竟抢舅舅的军功,看来当年治他贪墨还未能治本,现在仍是个蠹虫!只是这样的人现在身居高位,背后还有人,她即便恨也没有办法!
见含霜还担忧地看着她,知道她还在担心蒋横波的事。
蒋余盛归来了,自然再度成为蒋横波的靠山,哪怕有之前的事,谢家再容不下蒋横波。若蒋横波跟着蒋余盛回去,恐怕也是放虎归山。
她只是淡淡地道:“不必担心蒋横波。”
含霜看着大娘子在月色下,如霜雪般雪白的面容,宛如蒙着一层朦胧的光辉,她瞳色宛如琥珀,却透出冰冷之意,语气却甚是平静:“她已经,不会再跟着蒋余盛回去了。”
含霜怔了怔,大娘子是什么意思,蒋横波若有机会,为何会不跟着蒋余盛回去?
不等她思索明白,前方已经到了正堂。守在门口的两位小厮见谢昭宁来了,恭敬地替她打开了房门。
昭宁缓步走入,只见正堂内燃着五六根高烛,都是婴孩手臂粗的大蜡烛,将正堂照得极其明亮。堂祖父谢景高坐堂上,父亲坐在谢景下方,坐在谢景对面,背后站着几个身着军短袍的兵士,身着锁子甲,面容清矍,眼神却透出几分阴沉的老者,她不必猜,自然已经猜到此人就是蒋横波之父蒋余盛,亦是抢了舅舅军功,顶了舅舅位置之人。
谢宛宁则紧靠着蒋余盛而站,她发髻微乱,眼神惶恐。她的人生在今天也经历了颠覆性的变化,饶是她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罢了,突然得知自己是蒋横波亲生的,又突然差点身死,再然后被自称是她亲外公的蒋余盛救出来,大起大落已是人都吓傻了,只知道紧紧靠着蒋余盛,哪怕他十分陌生,也能给她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