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更多的人走出来,在这暗香浮动的明月下,看着长街上的华灯流转点点的光。
岳澜怀抱着女儿,另一手牵起骆长清,亦往外走去。
厅内唯剩李牧延与秦六,李牧延也起身。
秦六轻拉了他一下:“朝廷这个月的布告今日送到了,一直不得空告诉你。”
他脚步一顿:“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有,但跟百姓无关,朝廷与番邦要打了,不过实力悬殊,番邦绝对是打不赢的。”
“好端端的为何要打?”
“大人您还记得咱们这边派过去镇守之人被他们抓了么,当时生死未卜,前不久才得了消息,原来早就死了,皇上愤怒,才做此决定,这事儿要告知百姓吗?”
李牧延想了一想:“若是这样的事情要百姓担惊受怕,是在朝为官者的失职,不必告诉他们。”
“好。”
李牧延再往外走去。
秦六看着他背影,笑了笑,看那门外长街上已汇聚数个背影。
有孩童在身边环绕,有父母与子女笑谈,亦有兄弟还在闹着别扭,家人伫立左右,夫妻携手相拥,当然,也难免有人形单影只。
这些人在那皎皎明月之下,周身都布满了清辉,秦六想,这情景,才该入画。
他这些年看了如数悲喜,若他们是画中人,他觉得自己定是那旁观者。
他欲往前走,回首看厅内还有一人,是春风顾新来的那个伙计。
他走过去问:“大家都在街上,你怎么不去?”
王瑾玉笑了一笑。
他想自己本该是局外人,只是无意中被拉入这一段红尘。
他不说话,秦六倒无所谓,往外看了看,又道:“你是外地来的吧,你可知这儿为什么叫六渡街?”
王瑾玉摇头。
秦六道:“浮生七苦,一渡生而无养,二渡老而无依,三渡病患难除,四渡人死灯灭,五渡怨憎相会,六渡爱人两隔。”
王瑾玉微微沉思。
这些时日,他听了这里许多的往事。
有人生下来就成了孤儿,有人至死没有等到儿子回来,有人天生有疾,听说后来已有所好转,却最终仍难逃一死。
所憎之人相聚却也别离,所爱之人别离,却阴阳两隔再不能相聚。
可……七苦为何只有六渡?
秦六看得出他的疑惑,轻声道:“求不得,渡不得。”
他一愣,须臾后,无奈一笑。
门外亦响起了阵阵笑声,直至月渐西沉。
那长街上的华灯也慢慢燃尽了。
夜色如梦,掩去了其中人的身影。
长夜安好,天明,又将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