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乔苏和危沧的眼神却是难以忘却的。
於安城本来是很大的,可现在走起来却感觉很逼仄,也许是因为七万大军全部驻扎在城中的缘故,而且这条路对于薛武安来说实在太过熟悉,恐怕在他的余生中他都忘不掉这条路了。
西门城墙很快就到了,薛武安看着它,第一次见到这面城墙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是一面很高大的城墙,可是现在他却不觉得它有多高了,毕竟当日秦军非常轻易就把云梯架了上来,还差一点要了薛武安的命。薛武安轻轻地走上去,走到城墙上,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除了一些还没有擦去的血迹,这些暗红色的污渍已经牢牢地烙印在城头,随处可见,似乎还在提醒着守军两日前的惨烈厮杀。
那些守军看着薛武安,都纷纷行礼,脸上也都露出惊讶和倾佩的神色,这是当然的吧,自己毕竟险死还生,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在旁人看来,这一定是了不起的功绩。
但如果守不住这座城,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
薛武安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城垛,这是他第三次这么摸了,每一次的感受都不一样,第一次是期待,第二次是恐惧,这一次……
这一次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没有感觉,本身也就是一种感觉。
薛武安把思绪从茫然当中拉回来,向四周看了看,却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他看到了一个宽袍大袖的士子,就站在距离自己十步开外的地方。
比起司马陵,他显得丰神俊朗,不管是面容还是气度都是上佳。
他忽然看向了薛武安。
看着他的眼睛,薛武安的内心微微一震。
远方的秦军营帐依然醒目,但现在薛武安却不再关心,那个陌生人的目光完全把他慑住了,如果那是一个阴冷的目光,薛武安多半只是笑笑,如果那是一个血腥的目光,薛武安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那是一种欣赏的目光。
欣赏秦军营帐,欣赏这座城池,欣赏薛武安。
欣赏这场战争。
薛武安的瞳孔缩紧了。
“武安,武安!”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喊,薛武安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是非攻院的掌事焦回。
“焦掌事。”虽然很想过去询问一下那个陌生人,但不好在焦回面前失了礼数,便仍是恭恭敬敬地向焦回施了一礼。
“你的伤可好了?”焦回走到薛武安身前,问道。
“弟子的伤本来就不重,焦掌事费心了。”虽然他已经从危沧那儿知道了六大掌事的密谋,但焦回此时的语气仍是颇为真挚,也不好怀疑什么。
“那就好。”焦回笑着点了点头,眼睛扫到了薛武安手里的墨守,不禁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苦笑着摇头,“危沧那个家伙,我还以为他只是说说玩的,没想到他真的把墨守剑还给了你。”
薛武安脸上一红,拱手道:“弟子自知无德,危掌事实在太看得起弟子了。”
焦回笑道:“危沧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辈子服的人都没有几个。他如果肯把这把剑还给你,并向你俯首,那便一定是全心全意,你不用多想。”
听到这话,薛武安心头一暖,“弟子知道了。”
蓦地,焦回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可惜啊,他才刚刚把这把剑还给你……”
“焦掌事,怎么了?”薛武安听他语气不对,连忙问道,难道是危沧和自己分别以后遭遇了什么不测?
焦回也看出了薛武安的担忧之色,忙道:“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刚刚接到东门弟子送过来的消息,东门来了一支船队。”
於安城靠河,东门便是水门,於安城以东皆是随土。薛武安心思急转,叫道:“难道是薛国和卫国的援军?
焦回却是摇了摇头,看着薛武安,轻轻一叹。
“是巨子和幽山国的墨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