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蜀汉朝廷委任的新使者宗预从上庸顺流而下,数日间便到达目的地。
宗预没有直接去吴军大营找陆逊谈判,而是先往北去到樊城求见镇东将军赵骥。
“数年未见,德艳兄还是风采依旧呀”,赵骥热情地把宗预迎进县衙。
“在下的确没怎么变,不过不舍却已经不是北伐前的样子了”,宗预同样言笑晏晏,“你现在可是独镇一方、手握数万大军的开府重将了,大非昔日可比了”。
赵骥假装听不懂,哈哈一笑道:“有德艳兄出马我就放心了,想必将士们浴血得来的城池土地这下该不会轻弃于人了吧”。
“当然不会,有不舍为我后盾,我又岂会示弱于吴人”。
“好,我要的就是德艳兄这句话,说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开口便是”。
“无他,只想请不舍把朱然父子交给我,同时约束好麾下兵将不要再生枝节”。
“行,没问题,朱然父子留在我这里也是吃白饭的,你拿去便是”,赵骥也不想再和陆逊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他的补给线太过脆弱,必须要赶在司马懿从战败中恢复过来前,尽快腾出兵力来加强南乡郡的防御力量。
取得赵骥的支持后,宗预信心满满地折返往南前去吴军大营。
次日,陆逊正在帐中研究战事形势,一名亲兵忽然来报:“上大将军,征北将军回来了”。
陆逊愕然抬头,只见朱然满面羞愧地走了进来。
“义封?你是如何回来的?”
朱然尴尬地低下头,随即又扭头看向帐外:“是宗德艳把我从赵骥手里要回来的”。
陆逊顺着朱然的目光一看,果见宗预正站在帐门口。
“德艳?快请进”,宗预在费祎出任凉州刺史后,就接替他数次出使东吴,与陆逊多有交集。
宗预满面和蔼地进帐躬身拱手道:“上大将军,之前你我两军沟通不畅,以至误会产生冲突,我今日正为化解仇怨而来,还请上大将军多多海涵”。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宗预话说得客气,又先行释放了朱然父子,陆逊也不便板起脸来发火,只好安排坐下,故作大气地说:“以往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还是说说眼下吧,襄阳、南乡二郡是两家盟约时划归给大吴的,我想汉帝不至于食言而肥吧”。
“天道无常,岂有一定之规,当初两家那般盟约,是因为我军其时专务于西北,暂时无力东顾,又以为襄阳、南乡二郡于贵方而言,不过是举手投足间便能攻下的,所以才让了出来,彼时形势与今大不相同”。
宗预这话颇有几分强词夺理,陆逊心中不喜,当即反问道:“有何不同?难不成德艳以为就凭赵不舍的几万人马就能压服我大吴吗,哼,曹魏在西虎视关中,他敢长期把大军滞留于此吗?”
拖吧,且看谁耗得过谁,我就不信赵骥敢一直逗留襄阳不回关中去。
宗预莞尔一笑:“多谢上大将军关心,只不过司马懿数日前已经兵败潼关之下,我军大胜,阵斩贼将张合,预以此捷与上大将军同贺”。
陆逊闻言心中暗惊,难道赵骥所部的战力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他的主力尽在襄阳,关中留守兵马不多,这样居然也能打败司马懿!
陆逊之前对赵骥的情报搜集得并不多,只知道他以偏师偷袭关中,数年间连战连捷,竟无一败绩,甚至阵斩了曹魏大将军曹真,听起来简直犹如神话。
再联想到自己只能望城兴叹的襄樊二城被赵骥一鼓而下,又大败东吴赖以自保的水师,陆逊的眼皮就不由跳了一下。
陆逊虽未直接与赵骥交过手,但作为司马懿驻防宛城时的老对手,他很清楚司马懿是个多难缠的对手。
宗预笑道:“我军取襄阳其实是件对汉吴两家都有益的事情,以后,上大将军就再不用屯重兵于江陵防备北军南下了,大可以集中军力专务于东南,想必很快就能克服盟约中划给贵方的庐江、淮南等地,如此岂不美哉”。
陆逊沉默片刻,然后正色毅然道:“德艳好唇舌,只不过即便苏秦张仪复生,也不能搅乱我心,襄阳,荆州门户矣,好比汉中之于益州,岂可拱手让人,如果你们无意归还襄阳的话,就请德艳回去吧,你我两家自在疆场上见分晓便是”。
“唉”,宗预长叹口气,“我朝的确对两家议和罢兵是抱着极大诚意的,诸葛丞相目前已经亲至永安,欲与上大将军重申盟好,若是在下无能的,就只好丞相亲自来谈了”。
襄阳且不提,真要打的话,就算你陆逊敌得住赵骥,那步骘呢,他是诸葛亮的对手吗?
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休想得到,这句话放在古今中外都是至理,陆逊底气不足,任他才思敏捷一时间竟也无言以对。
眼见陆逊再次沉默,宗预知道谈判已经接近达成,他瞅准时机抛出条件道:“为了表达诚意,我方愿意以武陵、零陵来交换襄阳、南乡,二郡换二郡,两家谁也不吃亏,不知上大将军意下如何?”
襄阳、南乡多少人口多少耕地,武陵和零陵又是多少,陆逊心知肚明,但此刻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能拿回武陵和零陵总比没有强,也算是有个交待了。
何况……步骘的告急文书可是一天好几封的往江陵送,再不达成和议的话,谁就能保证诸葛亮不会真的率兵东进来给陆逊施压呢。
新的盟约就这样达成了,陆逊收兵退回江陵,吕岱也让开零陵放吴懿率兵由南中退回益州,完成了双方的地盘互换。
赵骥留下邓艾守襄阳,王含守樊城,自己率领主力经南乡入武关道返回关中。
接到消息后的诸葛亮也率兵撤出永安前线,不过他没有回成都去,而是携带天子北上进入汉中屯驻下来。
诸葛亮的身体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历史上星落五丈原是十月间,而眼下已经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