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骥要在府中设宴款待自己,狐忠暗自会心一笑,终究是个年轻人啊,到底还是扛不住诸葛亮和李严两个大佬相争所波及的压力,看来今天的宴席上应该就能看到这位新近崛起的镇东将军会下注何方了。
狐忠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面目俊朗的陌生年轻士人早守在门前拱手行礼道:“狐参军辛苦了,这边请,镇东将军已在府内恭候多时了”。
狐忠还了一礼,问到:“阁下是?”
狐忠记忆力极好,虽到关中不久,但已能清晰地记得赵骥身边每位幕僚的样貌和姓名,能替赵骥在门口迎客的肯定是他的亲信,但之前自己绝对没有见过面。
不应该呀,狐忠寻思,自己从江州出发前是做过功课的,对关中重要幕僚的基本信息都是有所掌握的,但没有和眼前的年轻士人对得上的。
“在下汝南陈祗,字奉宗,先前在尚书台为郎,现忝掌河东太守”。
“久仰奉宗大名”,狐忠不知道陈祗之前在赵骥幕中效力过,心头很是奇怪赵骥怎么会安排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迎接自己,而且这人还是刚才从成都来关中的。
带着满腹疑惑,狐忠在陈祗的陪同下进了正厅参加酒宴,酒宴上自然全是一些场面话,狐忠也无心吃喝,只等宴席结束后赵骥跟自己交底。
孰料酒宴结束时,赵骥竟然谢客后就径自一人回后堂了,全然没有找狐忠谈话的意思。
正奇怪间,陈祗走到狐忠面前客客气气的说:“镇东将军不胜酒力,故而遣我来送参军”。
狐忠一怔,但随即便恢复常色点点头说:“那就劳烦陈君了”。
两人既不骑马也不乘车,在侍卫的远远保护下在街上信步而走。
“某有一事不解,还望参军解惑”,陈祗先开口道,“中都护奉天子遗诏统内外军事,本该统领全国之师挥兵北伐,可如今却让军权旁落相府,困守江州一地,麾下兵不过两万,如此岂不辜负先帝托孤之望”。
李严虽说是托孤重臣,但你们现在手头没有实力,凭什么让我们跟你合作。
“中都护之所以不争军权,不过是不想祸起萧墙败坏国事罢了,非不能,实不愿矣”,狐忠不以为然的笑笑说,“既然陈君知道中都护是托孤重臣,那想必也该清楚他在朝堂上说话的分量,试问谁敢拿中都护的意见置之不理呢”。
狐忠说完盯着陈祗又道:“陈君久在尚书台,应该清楚若是在朝堂上无人护翼的话,即便战功再大也还不是得任人摆布”。
别小看托孤重臣四个字,李严再落魄,那也是整个蜀汉唯一有资格能和诸葛亮讨价还价讲条件的人,而且你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能帮着在朝堂上发声的人。
陈祗没有马上接话,默思片刻后才又开口另起话题说到:“狐参军可知为何我一到关中就能得到镇东将军的信任吗?”。
“我曾在镇东将军幕中为僚,那时将军还只是个领兵数千的中监军而已,后来我虽出仕尚书台,但数年间却一直暗中为镇东将军奔走,由是才得将军以心腹待之”。
狐忠这才恍然,难怪赵骥会派陈祗来和自己交涉,而陈祗这番话的意思也很明白,平白无故的,赵骥才不会因为李严几句话就傻到去跟诸葛亮作对,你好歹真金白银的拿出点诚意来。
看来不先给点甜头当定金的话,赵骥是不会有动作配合李严的,狐忠胸中早料到了这一着:“陈君有幸,得镇东将军看重,年纪轻轻就出任一郡太守,可其他人的宦途就没陈君这般顺利了,我观度公、直公等俱是大才,却只能以白身为镇东将军效力,如此岂不可惜”。
郑度、赵直等人虽然在赵骥身边话语权很重,但他们的身份属于私人聘请的幕僚,没有朝廷认可的正式官职,除非……赵骥获得开府治事的权力。
开府治事可不是什么小事,这代表着你能在官方的许可下组建一整套直属于自己的行政机构,只有最有权势、最得皇帝信赖的大臣才能获得开府的权力,而现在的蜀汉只有诸葛亮一个人有此资格,连李严自己都没有。
陈祗虽然猜到李严为了拉拢赵骥肯定舍得下血本,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玩得这么大,他现在倒是好奇起来李严打算怎么帮赵骥获得开府的权力。
交易达成,陈祗送走狐忠,然后返回赵骥府中,把自己和狐忠的交谈经过讲了一遍。
赵骥听完笑道:“还好有奉宗你在,不然我可听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话里面的道道”。
陈祗恭敬回答:“人居其位、各尽其才方是人主之道,我被派去谈这些弯弯绕,正是主公有识人之明矣”。
“不用拿好话捧我,你陈奉宗的才能可不在这些小用处上”,历史上的陈祗能把刘禅和姜维都给哄得高高兴兴的,吹捧本事堪称一流,但赵骥认为陈祗的行政能力绝不是一句马屁精所能遮掩的,“河东郡产铁和煤,又有盐池,你到任后要尽快把这些产业搞起来,我现在可是急等着钱用”。
自从马良私下帮着赵骥委任雍、益二州士人在关中为官后,诸葛亮就以生病的理由免去了李恢俫降都督的职务,而新上任的张翼严重缺乏治理地方的经验,只会单纯使用暴力手段来打击私贩铁、糖的行为,搞得整个南中四郡现在到处都是叛乱,赵骥的生意自然也就没法做了。
加上杨仪阻断了汉中到关中的商路,就连益州士族也没办法私下卖粮给赵骥了,关家纸坊赚的钱也送不来长安,搞得赵骥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粮继续扩张,单靠关中的产出只能守住现有的领地不丢。
“奉宗,关中是我的粮袋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河东郡变成我的钱袋子”,赵骥拍拍陈祗的肩膀,“有了钱有了粮,我们才有本钱再为朝廷立新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