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瞥了张皇后一眼,话里有话道:“若嫿,你那侄女儿在哪里?哀家许久没有见到过她了,差人将她寻了过来陪哀家说说话儿。”
这分明是在拉纤保媒了,张皇后心里头很是舒坦,转头看了侍立在身后的青萝一眼:“去,将张大小姐寻过来。”
青萝微微弯了下膝盖:“是,娘娘。”
崔大郎觉得身子有些僵硬,心里头有些不安,看得出来祖母与母后是准备让他与那张芫蓉近几分,可是他一点也不想与别的姑娘多多接触。还是在张国公府的时候,张国公夫人不时会喊他过去作陪,每次进内院他便能见着张芫蓉,那时候还没什么别的感觉,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张国公夫人便已经动了这分心思。
不是说张芫蓉不好,她生得美,又饱读诗书,说起话来声音娇柔很是好听,放眼京城贵女圈,她应该算得上是个中翘楚。
可是她再好又如何?她又不是自己的秀珍。
他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再也没有别的空间去容纳其余的人,哪怕那个人再高贵再娇媚,也没办法挤进他的心房。
一阵冷风从掀开的帘子钻了进来,崔大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胡太后慈爱的望着他道:“懐瑾,怎么不带个暖手的笼儿?快,坐到炭火盆儿这边来些。”
“多谢皇祖母挂念,也不是特别冷。”崔大郎应了一句,眼睛朝凉亭之外看了过去,就见着一顶大红色的斗篷在雪地里映衬着,红得刺目。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张芫蓉举步走进凉亭,微微屈膝行礼,礼毕站直身子,垂下双手安安分分的放在前边,低首垂眸,一副娴静模样。
“快,给张大小姐看座。”胡太后指着宫女们喊:“将座位搬到哀家身边一点,哀家好久没见过张大小姐了,就想着与张大小姐好好说说话儿呢。”
那张座椅搬了过来,放在胡太后的右侧,刚刚好与崔大郎正对着,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见着崔大郎那张英俊的脸孔。张芫蓉坐得端端正正,脸上没有一丝羞涩不安,大方端庄,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胡太后心中暗道,这张国公府的大小姐,果然不错,张皇后观察着侄女儿的一举一动,很是得意,毕竟家教严谨,独自进宫来也这般举止从容。
“芫蓉,尝尝看,这是岭南进贡来的新鲜水果,哀家觉得挺好吃的。”胡太后从果盘里拈起一块冰糖柑橘递给张芫蓉:“瞧瞧这柑橘上的瓤儿,水分还足得很呢。”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张芫蓉双手接过,小口小口的尝了起来,吃相很是文雅。
“芫蓉啊,你素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事情?哀家听人说过你才思敏捷文采斐然,想必是喜欢读书的,是也不是?”胡太后想了想,准备从表扬张芫蓉入手,给崔大郎留下个好印象,故此先提及她知书达理。
“太后娘娘谬赞了,芫蓉不过是闲着看了些书而已,哪里就谈得上才思敏捷了?”张芫蓉微微一笑:“不过是识得几个字儿罢了。”
“哟,还真是谦虚,若只是识得几个字儿便能被人称作才女,那这世间的才女岂不是太多了些?”胡太后笑着望向崔大郎:“懐瑾,昔日你在张国公府的时候,可与你表妹一起谈论过诗词歌赋?”
崔大郎被点到名,无奈的抬起头来:“回皇祖母的话,懐瑾鲜少进内院,与表妹并无过多交谈,只不过也听人说过表妹颇有才名,不少人都慕名前来张国公府向她来求过诗词。”
张芫蓉听着崔大郎赞扬自己,心中得意,抿嘴笑了笑:“太子殿下过誉了,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是旁人胡乱传出来的话而已。”
“芫蓉,你就不必太客气,现在这凉亭里没有外人,何必谦让?”张皇后瞧着张芫蓉,越看越中意,只觉她与自己的儿子是一对佳偶,再也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了。
先前张国公夫人曾隐约提及过此事,她那时候还觉得有些为难,一家出两个皇后并非是什么好事,做人最好要低调一点,以免遭来不测。只不过后来见着这形势慢慢的有了好转,懐瑾代为监国颇得大臣拥护,这才两个月的光景,朝堂内对于新晋太子便是一片叫好之声,个个对他交口称赞。
这样看来,若是自己定下张芫蓉做太子妃,便不必再担忧别人会暗地里议论纷纷,说什么太子要借助外祖家的势力去扶持自己,阻力便会小了许多。再说了,皇上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重返朝廷的希望已经很是渺茫,也不必提心吊胆他会借这事来对张国公府发难。
日子慢慢的过,到了今日这个时候,宣召京城贵女进宫,张皇后看了这么多高门贵户的小姐,看来看去,还只有自己侄女儿生得最美貌,最能配得上懐瑾,故此她那分谨慎小心已经慢慢的放下,只盼着能快些将事情定下来才好。
“娘娘……”张芫蓉脸颊一红,心里却是甜丝丝的一片,看起来皇后姑姑是认同了自己,这个没外人,不仅仅是指自己是她的侄女儿罢?她双眼朝崔大郎那边瞟了过去,见着那剑眉星目,觉得他比在张国公府里更是英俊了几分。
“怎么了?芫蓉你难道不愿意与我做一家人不成?”胡太后在一旁打趣,算是帮着张皇后开腔——毕竟她与张芫蓉可没什么亲戚关系,这么一说便更是点明了几分。
崔大郎猛的站起身来:“皇祖母,母后,你们不是说早梅开得很好?我到金水河那边看看。”
他不敢回头,大步走出了凉亭,胡太后与张皇后愕然的望着那高大的背影,两人脸上都有些讪讪,张芫蓉的脸更是涨红了几分,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有了坐立不安的感觉。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不中意自己?
张芫蓉睁大了眼睛,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底缓缓升起,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眼中的泪意,微微低头,身子坐得笔直,就如一块石头般,不言不语。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