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何罪。”
“大人虽不在军中,但是并非擅离,走前有过交待,只是无故离岗也是有过的,所以按律鞭十次。”
“高离,大胆,你疯了。”刘一山大骇,吼道,其余人等皆呆若木鸡,愣愣瞅着这一幕奇观。
“我认罪,高离,你丢了人证,以至于军法不能执行,是什么罪。”王朴毫不顾忌左右的骇然,继续问道。
“渎职罪,按律革职,双规待审。”高离此刻终于有所悟,含着莫名的浅笑回道。
“念你初犯,从轻发落,也鞭十次。”王朴眯眼笑道:“明日午时行刑。”他要给此事传扬开留下时间,如此更能震撼人心。
梁三钱抿唇不语,似乎对这一幕淡然处之,只是那对眼珠子闪烁不定,到底难掩心惊诧异。明代的世禄公卿子弟,从小锦衣玉食,生于高墙之内,长于妇人之手,浸于森严家规,成年后大体可分成两类,一者性素野,不可教,受不住家规严厉,从此离经叛道,堕落为乖张荒谬,恶名昭彰之纨绔。另者不负家族厚望,从小循规蹈矩,谆谆长辈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终于修养成后起之秀,撑起家族兴业。
王朴能被王家推出来,投入海量人情资源,提拔为一镇统兵之将,按理该是后一类才对,盖当一本正经,老气横秋,满口体统的小老夫子。唯王朴独异,此子的作派暗合了世人眼中的名士作风,竟颠覆了大明人的共识,一个出身公顷之家的名士啊,这倒罕见罕闻,说不定还真能有一番大作为,这一刻,不知是何故,梁三钱脑门浮现汉魏王曹操,那个戏中猖狂的奸雄白脸。
明代人向来迷信妖异之辈必天生有过人之处,例如张居正和王阳明都有过惊世骇俗的神童行状,多智近妖仿佛生而知之。
溪口村陈燕才家中断炊,差遣出喜娘去陈太老爷家赊米,灾祸连年的凶日子,能借到这么一袋,足量四斗米是很难得了,秀才家面子摆那儿。
“阿喜,你又来借米呢。”沉沉米袋子倒扣喜娘的削肩,四斗米于她才勉强扛得动,这一小段路下来脸颊微微晕红,细汗晨照如银霜,小石拱桥上那么一喘息,格外的青春洋溢,惹人喜欢,赖子陈正慵懒闲坐牌坊巷子的台阶上,闻声一抬眼,那对猥琐的招子一亮,就忙不迭窜起身子上来搭讪。
“哼。”喜娘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用鼻子打了声招呼,自顾下桥。
“阿喜啊,你三哥我最近进城里发了财了,嘻嘻,我买了一包糖,要不分你一,一半。”赖子陈家中父母早已双亡,又是闲汉的出息,谁也不肯将自家姑娘嫁入这个破落户,因此至今还是光棍。
“糖,是冰糖吗。”喜娘到底是个姑娘,一听有糖吃,不禁有些失了态。
“嗯嗯。”赖子陈咧嘴笑眯眯着连连点头。
“你从哪赚到钱来,城内还有这等好事,恩,莫不是你作了贼,那我可不要吃你的糖了。”喜娘犹豫起来,她是不信这个废汉有那本事从精明的城里人手中赚来银子。
“呵,你这话说的好不无礼,可把三哥小瞧了,我是作木工赚了银子,都是正经的营生,再说现在城内哪还有好偷得,早就叫鞑子和官兵搜刮干净。”赖子陈登时作不悦之色,好在他早已惯了被人看轻,拿冷言冷语来刺,荣辱看淡却并不发怒,只一味的辩白。
“那是我错了,这样吗。木匠活你还没忘啊。”喜娘难得脸现愧色,这位赖子陈从前学过不少手艺,人也有几分的灵气,只是从未有持之以恒的耐心,所学便博杂而不精,本事不小可就是出息不大。
“啊,这。”秀才老爷家的下人居然给了一回好脸色,这待遇前所未有,赖子陈竟有些窘迫,只手脚一阵忙乱,从怀里掏出一包冰糖递了上去。却莫名一缕心酸醋意袭来,暗忖:这阿喜生的好模样,好姑娘都叫老爷们收了房,就跟那顾家小姐,天仙的模样,往那一站说出话来,我去,我就他妈的浑身打摆子,差点没赶上喘气,给老子整的天旋地转,出息啊,好歹还是个爷们呢。
“嗯,我拿一点,可以吗。”话虽说的客气,但喜娘五指成抓,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一颗冰糖送入嘴,这些年收成不好,地主家也没余粮,喜娘在陈秀才家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度日,这甜腻的冰糖直把她的口水都溢了出来,只见她神情陶醉,一脸满足的“嗯”呻吟起来。
“吃了糖要记得用盐擦一遍牙齿,别整坏了牙。”赖子陈恍然笑道,从城里走了一遭,毕竟见过了世面,才发现从前一直觉得高不可攀的秀才家下人原来也不过是乡下丫头。
“哦。”喜娘歪了头,拿妙目上下打量赖子陈,不知为何,她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想,眼前这位村子出名的败家子居然有点出息模样了。
“陈哥,你听说过扑克牌吗,唔。”那米袋子早被弃置于台阶角落,喜娘拉住赖子陈衣角,引到巷子口,左右看了看没人,又拿一块冰糖用嘴嘬着,问道。
“扑克牌,这东西是官兵们玩的,顾家府上正好与官军来往多,我玩过几把。”赖子陈很为不解的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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