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凤呆立原地,望着谢广坤背影,嘴巴开合几次,愣是没憋出一句话。
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先是疑惑,再是气愤,一想到谢大脚家那位暴脾气李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发软,瘫坐在炕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这死老头子,不会是上赶着找李福去挨打了吧?”
双手紧紧揪住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满心忐忑,只剩唉声叹气。
…………………………
李福拖着沉重的步子,从京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东北小村。
这一路舟车劳顿,加上京城与家乡气候迥异,他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
也不知是水土不服闹的,还是路上染了什么风寒,总之,一到家就病倒了。
那状态,活脱脱像中了暑,浑身燥热难耐,皮肤滚烫滚烫的,摸上去都烫手,脸颊烧得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起皮,时不时咳嗽几声,嗓子也哑得厉害。
此刻,他正蜷缩在大脚超市的里屋那张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眉头紧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枕头。
隐隐约约间,仿若有一丝尖锐的呼喊声,如同一根细线,轻轻拉扯着他混沌的意识。
李福在半梦半醒间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电流击中,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使劲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双手撑着床沿,艰难地坐起身来。
那动作迟缓又吃力,手臂因为用力微微颤抖,身子也跟着晃了两下,险些又栽倒下去。
自打李福回村,村里不管是那些毛头小伙,还是上了岁数、见多识广的长辈,平日里谁见了他不得礼让三分?
小年轻们听闻过他在外面闯荡的那些事儿,晓得他脾气火爆、手段硬朗,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远远瞧见便绕着道走;老一辈的人呢,念着同村情谊,也多少给他几分薄面,从没人敢来大脚超市找茬闹事。
可这会儿,李福分明听出那急切呼喊自己名字的,正是媳妇谢大脚的声音。
那声音里透着焦急与委屈,像一只无形的手,揪着李福的心。
他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啪嗒啪嗒”就往屋外冲,脚下的步子踉跄急切,差点被门槛绊倒。
一到前屋,他双手握拳,因为用力指节泛白,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扯着沙哑的嗓子吼道。
“大脚!
咋回事儿?
!”
只见谢大脚和谢广坤正鼻尖对着鼻尖,吵得面红耳赤。
谢大脚眼眶泛红,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委屈巴巴的模样像个受了天大冤枉的孩子。
她瞧见李福出来,立马几步小跑过去,脚下慌乱得差点摔倒,一头扎进李福怀里,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脸上涕泪横飞,哽咽着诉苦。
“李福!
你瞅瞅这谢广坤,他简直就是个无赖!
居然污蔑我卖假货!
咱这超市在村里开了多少年了,我啥时候干过这缺德事儿啊?”
李福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被激怒的蛤蟆,额头上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
他把谢大脚往身后轻轻一揽,用身子护住她,往前跨了一步,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着谢广坤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大骂。
“谢广坤!
你今儿个是吃错药了吧?
我媳妇平日里对你们大家伙掏心掏肺的,你竟跑来撒野欺负她?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信不信我现在就削死你!”
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把谢广坤生吞了。
谢广坤呢,心里正偷着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