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中不知何时闯入了另一批军士。
只是这些军士和贵女从前见过的所有军队都不一样。
她们都是女子,头发简洁地梳着,牢固简便,身形比贵女们强壮许多,虽然并不高大,却利落强劲。
但不是她曾经见过的任何军队装饰。
几个女子似乎训练有素,合力成阵,避免了北方来的高壮将士的强力重击带来的劣势,直叫人难以招架,刀剑杂乱迅疾,纷乱银光熄灭之时,她们已经卸下了这北方来的兵匪的长刀。
原本甲胄齐全,护项都带着的精骑,因着进寺庙方便动作刚刚卸下了铁胄,长刀落地的一刹那,几乎只有一线破绽的士兵被砍断了双手,面门飞来极精准的一刀,深入头骨。
因着用力过大,刀太深入,拔刀之时叫那女兵狠费了一番功夫。
旁边一女子笑道,“你若每次这般,不说战场上拔刀慢有破绽,这再好的刀就经不得你几次挥砍啊。”
宽刀女子抬脸笑笑,被血溅上,面目模糊,甚至有些狰狞瘆人。
几女子正要往前走,贵女终于勉强扶着佛像站了起来,“等等,还未谢过你们救命之恩,不知几位英……英娥姓名出处,日后我好叫家中好生谢过。”
女兵们一面擦着脸一面回头,彼此对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还是先前嘲讽她求佛的女子跨出门槛之前回头道,“不必谢我们,樊笼已破,新规当立,只愿这天下有更多女子成为我们,那未来的秩序里,也该有我们女子更多的余地。”
贵女怔然站在原地,手不自觉滑落佛脚。
她抬手,细弱柔软无力。
“我……也可以吗?”
贵女忽然想到了那年煊太子平叛归京,正是牡丹盛放之时,赤色身影御马而过,恰有一丹景牡丹挂在太子冠帽之上,红艳至极,更衬托得太子意气风发。
满街男女眼中都只剩下了那一抹丹景朱明。
煊太子……不正是女子吗?
苍穹褪了黑,慢慢沁出青白。
綦氏精骑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兵和僧兵退至观庙之外,綦达罗折损了几十个人手,心中有气,远远看见了高深不知为何下了马和并非军中打扮的人说话,当即驱马过去叱骂起来。
“混账东西!都是你扣着兵,让他们没能支援,害我们和区区僧尼对峙都吃了亏!”
高深却没恼,冲綦达罗拱手,“二公子,您来得正好,綦嫔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姊,想必您对綦嫔印信相熟,我抓到一个城外跑进来的密探,他带了綦嫔的口信,事关紧要,还请二公子过目。”
綦达罗一眼认出綦嫔私印,心中大急,当啷下马,“我阿姊怎么样了!你既然来了,她怎么没来?莫不是出事了!”
那探子哭丧着脸,急道,“是出事了,却不是綦嫔,是……是咱们的小太子啊!!!”
綦达罗猛跨一步,揪住了人,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城……城阳王误杀了小太子!!!咱们的小太子没啦!!”
綦达罗不可置信,手攥得愈发紧,“太后这贱妇!!!城阳王这狗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传令!!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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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叱奴,鲜卑语中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