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计划开始后7000年,太阳系迎来了新的访客。
这位客人不是普通常见的星际陨石,也不是冰冷巨大的流浪行星,比起这两种,他看起来非常微小——比尘埃大不了多少,以至于人类文明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发现他。
他自称为绘星者,是个宇宙冒险家。
成为冒险家很简单,只需要离开母星并在宇宙中生活,但追求艺术就困难得多,他必须学会在合适的地方凿穿中膜,然后在超膜的侵蚀中保持自身膜度不变,并在合适的地方回归中膜。具备这种能力,他才能瞬间跨越时空的隔阂,亲眼见到群星的秀美。他听说有了足够的阅历才好在帷幕上作画,作品才能在同类的聚会中得到喝彩。
当然,绘星者还未产出过任何高质量的作品,他在聚会中也总是扮演一个不爱对话的孤僻者。这可能是他运气太差的缘故,毕竟高评价的作品往往将绿洲作为主角,而无主的绿洲又太过稀缺。
寻找绿洲也是冒险家的工作之一,让工作发展成爱好的一部分便是绘星者的长处了。
这个宇宙太过贫瘠,到处都是荒漠和废土,冒险家们若是没有排解寂寞的手段,他们迟早要疯掉——绘星者可不想被挂上属于疯子的“光荣榜”。那张榜单每次聚会都会更新,每次更新都会新增一大堆编号,可以见得,宇宙中的冒险家同伴们越来越少了。没有好的作品,就不会吸引新的冒险家,而没有新的冒险家加入冒险,那就更不可能出现好作品了。
老实说,绘星者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若是冒险家选择放弃,那么联合会那边也很难继续坚持下去。虽说找到合适的宇宙很难,但找到拥有绿洲的宇宙只会更难,没人能对联合会指摘什么。
宇宙太混乱了,包括包裹着无数其他宇宙的超膜之海,它们都太混乱了。想要从中找到合适定居,至少是暂时游牧的有序之地,都太难了,太难了。一切在有序之地生长的有序体都需要团结,若是没有那份凝聚力,他们就是一盘散沙,随时都会因宇宙膜度的改变而消失。生存是如此艰难,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增加有序体的长期生存概率。
绘星者寄希望于联合会对这个宇宙的广播,也不知道是否有其他有序体接收到。不,他们大概率是不会收到的,宇宙膜度不可能完全相同,除非那个有序体极其复杂,足以包容任何膜度,但又因为过于复杂,他们将不可能弄清宇宙的原始膜度,弄不清膜度,他们就无法发展到足以突破膜度、收听广播的高度。
这是一个宇宙悖论——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联合会的广播是超膜的,而中膜和亚膜的广播无法形成全域覆盖,所以他们只能提醒和救助极少数有序体,占大头的还得是冒险家。冒险家的工作是真正意义上的救死扶伤,他们不一定是圣洁的白衣天使,但一定是每一个落难者愿想遇见的对象。
想到这里,绘星者呵呵一笑,恢复了足够继续工作的斗志。他转向前方,略微扫视了一眼散发着能量的本宇宙膜度造物,只一眼,便让他停下了即将临界的超膜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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