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没有继续引入更深刻的话题,在他看来,这位不到五十岁的“孩子”只是伪装成抑郁症的蠢货,要说得更难听一些,那便是吃饱了撑着无病呻吟。
一代人有一代人所能做的事,历史上也没几个能从底层一路爬上高位,这个“老何”显然是因看不到继续上进的希望而自暴自弃了。在大部分时候,努力上进只是普通人的自我欺骗,像他这样的拥有特殊渠道的幸运儿本就很少见,而这些人却又总是贪婪且无法满足的,事业上升期的时候看起来总是那么的伟光正,一旦达到了暂时的终点,就会立刻开始暴露自身的人性弱点。大航海时代的殖民者是勇敢的,但那是扩张产生的利益掩盖了主次矛盾,最需要勇气的反而是安于现状——在群狼环伺中收敛獠牙、静待时机的人才算真正的勇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从这个小辈身上看到了共同体的未来,至少是一部分未来——战争永不停歇,只是方式发生了变化。
难搞。
难搞。
何陈的精神压力非常大,即便解除了外部干扰源,他也难以从紧绷状态恢复过来。
他不可能向一个还未在部队报到的新人面前承认错误,老一辈总是拥有这种不讲道理的特权,他只是发觉自己今天说的话有些多了,常年的服役生活让他变得疑神疑鬼,即便是在家里与弟弟妹妹们聊天也不会这样肆意发泄情绪,所以他总是不经意地偷偷观察瓦西里的行为,随即又马上转移视线。
诚然,大街上不会随便抓一个都是觉醒者,但那个人仍然会有很大可能性是试图窥探共同体秘密的无责任公民,没有录入宇宙军系统的公民永远都是B级以下的权限,哪怕他才刚刚从军校毕业。
作为一个休假中的现役军官,何陈无法对这种刺探行为视而不见。
他在解除军务后很难再通过网络调查任何人的个人信息,所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不能弄明白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他努力回想起遇到瓦西里之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试图从这些信息中寻找到些许不正常的迹象,可每一点蛛丝马迹都表明了这个人的正常,甚至比自己还要正常。
那么这就不正常了。
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何陈再次试探道:“你说的不对,死人仍然在说话,很多来参观的人都能听到。”
令他惊讶的是,瓦西里这次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安静了很长时间。之后,他才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呃——我暂时还没有。。。。。。”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瓦西里保持蹲坐的姿势一动不动,“你想让他们说什么?”
何陈皱了皱眉,他不清楚瓦西里是什么意思。
“好了,至少我们还生活在一个真实的物质宇宙中,至少我们都知道死人是不可能开口说话的。”瓦西里语气柔和了一些,又多提了一嘴,“任何死人说的话,都是活人说的话,或者是活人想要说的话,现在你理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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