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很多年前就离开了圣刀门,我也不是夫子嫡系后人,所以在圣刀门中只是一个小人物。”
离人缓缓说道:“我之所以走,是因为圣刀门容不得我。”
在这个时候,武先生终于忍不住搭了一句话。
他问:“因为你是威胁?”
“是。”
离人依然低着头说话,眼睛的水汽,和茶杯里的水汽,似乎已经融合在一起。
“我是旁系出身的人,我的天赋怎么能高过嫡系出身的人?”
离人道:“那时候我也不知天高地厚,便觉得既然都是夫子后人,何必要分出里外来?难道我们骨子里流淌的夫子的血是假的不成?”
这一刻他抬起头看向武先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旁系的人要以奴仆身份服侍和保护嫡系的人,这不是夫子定下的规矩,这是嫡系的人定下的规矩,既然不是夫子说的,那么为什么不能是错的?”
“于是,我便要挑战一下这规矩,也想告诉那些嫡系的人,我骨子里流淌的夫子血脉,不是假的。”
“我赢了,一直赢,所有与我差不多同龄的嫡系后人,皆非我之对手,他们一个一个的败给我,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最难看的那个,却是门主。”
武先生听到这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可你没死。”
“是啊,我没死。”
离人眼睛里闪过一抹悔意,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可却那么浓烈。
“我父亲死了,母亲死了,我的兄长和我的弟弟都死了。”
离人松开握着茶杯的手,这是他的克制,如果不松手,这茶杯下一息就会在他手心里碎裂。
这可能就是一个人离开家门多年,潜藏在陌生之地太久,后天养成的克制。
“我逃出圣刀门的时候,曾经立誓,待我回去的时候,便要杀尽嫡系之人……”
他第二次抬起头看向武先生。
“上个月,我从蜀州返回圣刀门,去见了他们,才知道门主已死,才知道嫡系死了很多人,当初杀我家人的那些人都死了,而这些人,都是因宁王而死。”
离人道:“我回去之后的时候是想着,反正我已开杀戒,杀过人了,也该不在乎再多杀一些才对。”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回去后,他们看我的眼神没有仇恨,没有敌视,甚至没有排斥……”
离人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只是陌生,当我告诉他们我是谁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里,竟然是……你回来了,能不能救救我们?”
离人的手再一次攥住了茶杯,这是下意识的动作。
啪的一声,杯子终究还是被他捏碎了。
“我回去是杀他们的啊!”
离人的声音骤然提高,甚至听起来有些许凄厉。
“我就是要杀他们才回去的啊!”
一样意思的话,他说了两遍。
“可我现在却要救他们……那些老人,那些孩子,那些妇人……他们全都在害怕,惶惶不可终日。”
离人看向武先生:“我不是夫子,我扛不起责任,所以我选择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