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有错!他朱厚熜现在不喜欢王爷这个身份!曾经也厌恶过世子这个身份!
对于他来说!
从来没有仆人!从来没有下属!从来都是朋友!
可现在,他没了很多朋友,这个账,又该找谁去报?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从远处传了过来,那是陆斌的声音。
朱厚熜稍微擦拭去自己脸庞上的泪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他比陆斌走的稍微稳当一些,他本以为遭受一夜摧残,经历一夜自我鞭挞的心,能够比陆斌稍微坚强一些。
可惜。
他见到的是赵老六以及他媳妇那血已经流干的头颅,对穿串在竹竿上。
见到的是赵铁山身躯被捅成一团乱麻,连着头的脖子也只剩下一层肉皮。
见到的是大牛雄壮的身躯被剥开皮肤,填充草料。
见到的是架子上不知道名字焦炭。
见到的是不知道名字的耳朵,被割下。
那一抹寂静显露出来的意味终于能够让人清楚明白的晓得了。
那是青山也被染红的哀,那是怨鬼也不敢哀嚎的悲。
“殿下此来,莫非救人乎?”
江彬雄壮的身躯化作阴影覆盖住佝偻跪倒在地上的朱厚熜。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粗犷,但却能叫人听出分明无比的残忍来。
他见着初见面时贤明在外的兴王佝偻于地,见到初见面时凶狠如狗的陆斌如死鲶鱼般渴饮空气。
他终于露出一抹笑容,那是畅快的神色。
“一女名唤吴招娣,殿下认识否?”
朱厚熜蜷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挣扎着站了起来。
“带我去见她。”
“殿下吩咐,卑职自然无有不应。”说着江彬吆喝一声“来人,将罪妇吴氏带过来!”
紧接着一名浑身青紫,一只眼睛血肉模糊的妇人被带了过来。
这妇人只消一眼,朱厚熜便认了出来,这就是吴婶婶无疑。
吴婶身上的伤很严重,如果不快些医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殿下可不要误会,这女人的伤都是自己弄出来的,那眼睛也是被树枝给戳瞎,卑职好奇他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四处一寻摸,真寻到了好几个小崽子。”
江彬的言语让吴氏浑身一阵颤抖,她独眼之中有怒火闪烁着,可随即又变成了哀求的呜咽。
朱厚熜闭了闭眼睛,扑通!一声,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就在这都是兵丁士卒,都是冤魂怨鬼的山林之间,生生跪下,朝着身后那明黄身影直接跪倒。
“陛下,臣求您放过他们,臣求饶了!臣再也不敢有丝毫不恭顺之心!臣求您!”
那明黄色身影从马背上翻下来,他对于眼前这尸骸遍野的一幕浑不在意,而是颇有些玩味的问道“朱厚熜,朕有些好奇,你是怎么与这些,额,这些衣裳都不齐全的流,民?对,流民,认识的?岂不知刘六刘七之乱,就是这帮子,在流寇与流民两个身份之间随意转换的人所组成?”
“臣幼年时,恰值刘六刘七之乱后不久,一次郊游时,出了差错,未能准时归城,幸得收留,小住数日,吃了人度日救命的粮食,此等恩情,不能不偿还。”
“哦,原来如此,对于你这样重视情谊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份善缘,唔,那么朱厚熜,你愿意拿糖霜方子来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