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过夜的地方,他们便前去找地方解决晚餐,早已彻底断食的竺墨兰选择不与他们同去,但塞了几块碎银给杨羽耀,让他帮忙照顾好她刚收的徒儿。
于是三人便下了楼,离开了客栈。此时天色已经较晚了,属于还没完全黑完,但已经视物不清的时段。客栈周遭的店铺皆已经关门,杨羽耀本想着顺道带李奉知去买点好一些的衣服,看着情景也只能无奈作罢。因此他们也没有走太远,就近看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面馆便进去点了三碗面吃。
不过哪怕是分量最大的面都不够李奉知吃的,于是又给他加了两碗面,又点了一只烧鸡。随后杨羽耀将竺墨兰塞给他的那些碎银交给了游霜降。拿到这些碎银的游霜降感到不解,虽说她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但她的那些头饰、金镯都可以换不少钱,为何她师尊不让她用?
“你的那些首饰确实可以换钱,但不适合在这换。”杨羽耀喝着茶,徐徐说道。
“此地毕竟是安王的地盘,你那些首饰一旦拿去用,大概率会被认出。你如今拜了竺前辈为师,她自然不可能让你落魄得不得不动用这些首饰换钱。你想想,如果世子通过你典当出的首饰寻来,说你并非是真心想要跟我们离开,只是遭遇了意外迫于活命才如此选择,要将你接回去。他有你当出的首饰为证,你的辩解就会变得没那么有力了。”
“虽然我们也可以强行带你离开,但若是你想要在万一与他们碰上时不落下风。就先不要动用你身上这些可以换取钱财的东西。当然,这些是我的推测,是不是如此你回去后可以问竺前辈她本人。”
“我明白了,多谢解惑,这之前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杨羽耀进行了一番解释后,游霜降明白了竺墨兰的用心,于她而言,最好的情况是不与世子他们碰面直接离开。不用自己的首饰,起码不会有首饰被认出惊动他们的可能。惊动了他们,主动权就很可能不在她的手上了。她请求这几位修士带她离开,本来就是因为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逃离这个境地的方法。
污蔑和造谣其实很容易,安远城的人基本都知道她游霜降是世子妃,却不一定知道汤明钗,也不知道四年前那场婚礼时发生的变故。
世子想要带回他的妻子,这听起来合情合理。他甚至可以利用游霜降坠崖之事做文章,说她去道观祈福不幸遇见歹人伤到了头,故而有些神志不清,如今所做出的一切并不能表达本人的真实意愿。
安远城是世子父亲安王的地盘,在安王不管事的当今,便成了他世子的一家之言。很可能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对她的造谣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安远城。就算安王管事,他肯定也会向着自己的儿子而非连儿媳妇都还算不上的她。真若如此,她想要辩解,旁人也会不信任她。
杨羽耀他们确实可以继续带她离开,只是那么做,会是最糟糕的选项,固然人人皆渴望能够修仙,但也都是自愿的。她若是背上了个神志不清的污名,于他们,于她自己都不好。唯有一开始不被抓住把柄,她才能堂堂正正的摆脱过去。
吃饱喝足后,他们便返回了客栈。一回到房间,杨羽耀便开始布置阵法和符箓。过去他设置这些是为了防止有不轨之人闯入,如今却是为了防他自己。
“好困,好想立刻睡觉……”杨羽耀心想,却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爬进了浴桶,他已经有三天多没有好好沐浴过了,不洗洗就睡他忍不了。温暖的水浸泡全身,带来的舒适和放松的同时意外让他清醒了一些,好像就连头疼也随之缓解了。于是乎杨羽耀耐下性子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唔,得找件里衣……”澡要洗好的时候,杨羽耀才想起自己这回没有提前准备沐浴后穿的衣服,于是他唤来空间戒指,挑选起来。“……要不干脆穿件T恤衫?反正现在天气也是越来越暖和了。之前印了老虎的那件……嗯?!师尊的外袍?”
在空间戒指中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的杨羽耀又重新注入神识确认了一番,那确实是贺乾清的外袍,似乎是哪次气温变化时给他披上,用完后被他随手收进了空间戒指中。
沐浴完毕的杨羽耀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的时候,倦意再一次袭来,他将套在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取下,却鬼使神差地将贺乾清的外袍也从空间戒指中取了出来。看着这件外袍,杨羽耀一瞬间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外袍里。
“等解决了系统的问题,我还有机会回去么?”杨羽耀喃喃自语,接着一愣,随即为自己说出的话而苦笑。
大半年前,他还在寻找着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却得到了原本世界的自己已经死去,他再也回不去的答案。他接受了这个结果,把待在贺乾清身边当做家,如今这个家,却似乎也回不去了。他未曾放弃抗争,却感到前景渺茫。
强烈的困倦感再一次袭来,最终还是扛不住的杨羽耀倒在枕头上睡去,手中的贺乾清的外袍却始终没有松手,被他当做抱枕一般无意识地紧紧抱在怀中。睡着了的他如同被迫离开母亲的幼兽般蜷缩着身体,凭依着些许熟悉的气味的安抚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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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数万里之外,那件外袍的主人丝毫没有睡意。他在夜幕之中,朝着东方一路飞行。迅联响起了信息的提示音,让他暂时停在了空中。贺乾清打开迅联光屏,发现发信息的是段窈染。
段窈染:乾清,我今日碰到了皓月宗的宗主,他跟我说你联系他说小耀去游历了,并且你拜托他如果小耀进入他们宗的管辖范围帮忙照应一下并告知你。你们是发生了什么?小耀他怎么会独自离开?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熟悉贺乾清和杨羽耀的段窈染清楚,去游历的说法绝对是借口,杨羽耀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虽说这段时间四处游走,但也是因为是跟着贺乾清。贺乾清更是恨不得杨羽耀每时每刻都待在他的身边,怎么可能让杨羽耀独自一人去游历,甚至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游历又不是赌气出走,正常情况下,为了安全,为了必要的时候能获得支援,弟子短期游历都会告知师门地点,长期游历也会不定时地和师门联络。但按照皓月宗宗主的表述,贺乾清的意思应当是若是杨羽耀出现在了皓月宗的地盘,麻烦告知他一下。
虽然只与皓月宗的宗主进行了简短的交谈,段窈染还是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当她打开迅联,找不到联系人列表中有杨羽耀的名字时,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了。
贺乾清:确实是有些情况,让他选择离开了我,但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如今的我,联系不上他。
就在贺乾清还在思索是否要把杨羽耀离开的消息告诉他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们的时候,没想到段窈染已经知道了此事并联系了他。他并非想要向他们隐瞒,只是这事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故而也解释不清。
在杨羽耀给他服下的那颗宁心丹的药效结束,他醒过来之后,调整好自己情绪的贺乾清便一一联络了他相熟且较为信任的宗主掌门们,让他们帮忙关注下杨羽耀有没有在他们宗门的管辖范围出现。他知道他徒儿可能为了不被找到而改变相貌,但如今他只能使用这种广散网的方式。
除了迅联,他有其他联系杨羽耀的方式吗?他当然留有,在好不容易寻回杨羽耀之后,为了避免联系不上的情况再发生,贺乾清添加了好几个可以与杨羽耀联系上的方法。但所有的联系方法能够使用的前提是对方能够回应,只要杨羽耀执意不理他,这些方法相当于全部作废。杨羽耀的迅联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定位,但也可以让其他人的迅联上就算有定位功能也定位不到他。不得已,贺乾清只能另寻他法。
联系各个宗门宗主广散网是其中一个方法,贺乾清不在乎欠下的那些人情,只要能找回他的爱人。至于向东飞,则纯粹是因为涂山告诉他她看到杨羽耀离开的方向是朝东。贺乾清还有些特殊手段可以定位杨羽耀的位置,但在距离太远的情况下,这些方法暂且没有用。
段窈染:我们能帮到你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