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殿下就去护国寺抓人。”裴文宣看着李蓉,分析着道,“如今陛下暂时不会把人从宫里放出来,你去护国寺抓人,就把这弘德法师的老底抖出来,说自己在查办这位骗钱害命的妖僧。这样一来,公主府的人到护国寺去这件事,你就直接说成是查案即可。而具体公主府同他说了什么,一口咬死没说过,不知道就是了。"
“如今这些人证物证,都需要许多时间,但如果我们能在这两天把这个案子办理妥当,所有人都很难相信我们是临时办案。如果你不是临时办案,你明知道弘德是妖僧,那公主府的人之前找弘德就顺理成章,反而是你找一个江湖骗子去帮你宣传太子,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举动。”
“也只能如此了。”李蓉冷静点头,等说完之后,两人又沉默下来。
@其实他们都有无数话想说,可所有的话到唇齿时,都说不出口来。
两人仿佛同时触及了一个不能言说的话题,李蓉沉默了许久,终于道:“睡吧,父皇现在没有宣召,应当便打算是把这件事忍下去。”
面上不动声色忍下去,可暗地里,李明大约便不会再留给她这么多权力了。
柔妃这一出,如果不是裴文宣在宫里的人埋得深,这种消息也探听回来,这个闷亏,她大概就得自己吃。
以柔妃的能耐,她设计不了这一出。
其他不说,光是为什么找到弘德法师,这一条,便足够奇怪。
李蓉思索着,脑海里曾经有过的念头再次清晰浮现起来。
她忍不住想起这一世嫁给裴文宣那天,苏容卿来迎亲。她突然那么清晰的记起他念骈文的语调。
“相思兮可追日月,许期兮来年桃花。”
她才意识到,那个翩然公子,在念这句话之前,那么奇怪的、不平凡的、甚至有些失态的,停顿了那么片刻。
李蓉下意识捏起了拳头,在她克制着情绪转身那一刹,裴文宣猛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吻了上去!
李蓉被他骤然的动作惊到,几乎是本能式的推他,但在推出去的那片刻,她又意识到什么想要收手。
可裴文宣来不及察觉她后面的情绪,他只在她去推他的时候死死抓紧她的手,将她猛地推到柱子之上,啃咬一般吻了下去。
他身体微微颤抖着,紧紧闭着眼睛。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惶恐翻涌上来,惶恐中夹杂的,是愤怒和隐约的痛苦。好像前世今生的情绪都交叠在一起,似乎在这一刻统统发泄出来。
李蓉看似张扬,但在重大情绪之上,却是极为内敛,内敛到哪怕面对那样惊世骇俗的可能性,她都难以让人察觉她真正的思绪。
可饶是如此,裴文宣却还是在她转身捏紧拳头那一刹那,感觉到了她克制的愤怒与震惊。
于是他骤然意识到,他害怕。
他不怕苏容卿同他们一样未卜先知,甚至还站在他们之前出手的谋算,他害怕的是李蓉和苏容卿之间,抛下他的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啊,一个人的大半生。
他在二十多年里,像游魂一样苦苦游走,等待,憎怨,一次又一次遥望那两个人的背影,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用亲昵的动作去安抚内心那些无言的恐惧,少有的失态让他带了几分放纵,咬得李蓉几乎疼了起来。
李蓉皱起眉头,她知道这时候不能刺激裴文宣,她就静静站着,将所有疼痛忍下来,裴文宣动作慢慢缓下来,等了许久后,李蓉才平静开口,提醒他:“裴文宣。”
裴文宣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他拉开了他们的距离,低低喘息着。
他们什么都没说,许久后,裴文宣直起身子,转过身,低哑着嗓音道:“睡吧。”
李蓉还没有缓过来,她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没有回声。裴文宣往前走了几步,在床前又停下步子。
他背对着她,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身上,拉长了他的影子,他一个人站在银辉里,好久后,他才出声。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要求她。
他说:“李蓉,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