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要走的人,不好意思此时还往外去,起码要等杨少爷下葬后再说。
下葬后又过七天,后事基本处理完,该走的人再度收拾东西请辞。
这一回走的是破釜沉舟,潍远县再没有能够留他们的地方,他们连后路都不再有。
不曾想,沈芊芊一袭镐素站在外面,带着些下人,又拦了。
他们面面相觑,正欲问询,忽见有一波人气势汹汹走过来。
带头的那个人高马大,来潍远县比较早的人对他还比较熟悉,不熟悉的这几日也多少与他照过面,正是杨连祁的堂兄杨连喜。
这人有些跋扈,众人不大喜欢,相互看看,严先生上前去,与沈芊芊再道:“少奶奶,我等先告辞了。”
沈芊芊朝他们回了一礼,义正言辞道:“我还是想请诸位留下。”
“这……”他们惊异了,“我等留下有何用?”
沈芊芊道:“杨派纸鸢,还得开。”
他们愣了神,忽听那杨连喜拉长语调道:“胡说!”
他已走近,盯着沈芊芊:“弟妹,你脑子糊涂了么,一个亏损的行业,还得开?堂弟先前要胡闹,我没管他,如今他走了,我是绝对不会再由着你胡来了。”
他踏步走上台阶,站在门边,趾高气昂地看眼前人:“我看你腹中有孩子,也怪可怜的,往后你还是杨家的少奶奶,没人敢动你的地位,但这生意,必须做回以往的竹材行业,跟先前一样,我当家,赚的钱你管大头。”
他转了一圈,朝院子里看了看,又道:“这宅子我也不占,留给你孩子,我只是想要个赚钱的营生,杨家竹材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生意,我今日来是真心实意与你谈的,这些条件,没亏待你吧?”
沈芊芊没有说话,倒是有些下人窃窃私语:“何止是不亏待,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好么?”
有大宅子,有地位,有人帮着打拼,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能日进斗金。
可沈芊芊只是冷笑。
梅秋有些慌:“小姐,你得为孩子想啊,你不得给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一个好生活么,纸鸢行业做不了了,您……”
“又是为了孩子。”沈芊芊冷脸道,“这句话,我听够了。”
她往前一步,对着杨连喜:“我是得为孩子着想,我要叫他明白,人不能衣来伸手,不能看着人脸色换钱,你不必说得这么好听,你什么人我清楚,先前杨连祁软弱,你欺负到他头上,处处看不起他,连带着宅子里的下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在杨家站直身子做人,难道,我会要我的孩子再重蹈覆辙么?”
她又扭头看向那些艺人们:“我答应妥协的事儿,是因为我没办法,不妥协很多人可能性命不保,可别的事情,哼,我有手有脚,饿不死,我孩子他将来也有手有脚,不用靠别人。”
杨连喜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凭良心讲,堂弟在的时候,我何时叫他受了委屈?”
“没受多大委屈,只不过是差点毒死他罢了。”
杨连喜一骇,连忙向左右看,这自家人吵架外人不好干涉,两旁的人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也没听得太认真,这话并没叫他们有多大反应。
他微微放松,不敢再多言,只得甩袖:“算了,是你自己不知好歹,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我且回去,等着看你无米下锅,那时候可别来求我!”
说罢愤然离去。
沈芊芊轻吐了口气,回头望见门边,才想起来这儿少了样东西。
她叫人搬回来,下人进去,却听严先生在身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