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着雍城来的卷轴若有所思。子婴一向不问政事,有人不但能把他所虑的田儋收拾得服帖,且让郑国在不少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安稳顺畅的去了岭南。
嬴政笑笑,把李斯叫到跟前,颇为自豪的和他说,“如此看来,荷华到底知道分寸。”
李斯捧起杯盏,须臾之间,他就明白了皇帝的深意。“公主殿下德才兼备,乃自幼出于陛下之教导,臣亦深以为幸。臣窃以为殿下病愈之后,或可返于朝上。”
“你是这样想?”
李斯颔首。
雍城消息灵通非常,郑国之女与张垣结亲,嬴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晓。
与其说嬴政是在给年轻的臣子做他女婿的机会。
不如说是他在试自己的女儿。
而他成功了。
狠下心肠杀了张良,绝对不足以证明一个人对于秦国的忠诚。李斯自己上一世足以阐明这个观点。他杀了韩非,最后也没能把全部的心献给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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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要做到这一点,是三番四次的诱惑与权衡犹豫之后,仍旧坚定的做出维护秦国的选择。
在嬴政看来,大概嬴荷华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既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臣民。
他既能把她捧在手心,也可以将她视作帝国平衡的力量。
尽管这正是嬴荷华一直在做的,尽管嬴政不愿意如此,但皇帝的权威,秦国的分量,在某种不经意的时刻在嬴政的脑海中胜过了一切。譬如涛涛的江水,一旦奔流到东,就不可返回。
嬴政心情好,说了添置笔墨酒水。
赵高为李斯奉上杯盏,眼尖的看到了卷轴上的出处的落款。
李斯有些厌恶赵高怯怯的打量。
他浑然不知,在他拿走掌握皇帝行玺之权,将他的字篆刻在和氏璧上时,他也早就被对方给记恨上了。
帝国建成,阴霾一扫而空。
在夜深人静之时,嬴政说了一句醉话:‘你去和他说,朕做到了’
这个他,大概是吕不韦。或许只有在嬴政内心深处,他才知道仲父二字的重量,以至于后来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李斯还不知道,他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来冲淡吕不韦对嬴政的影响。
秦制为规,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到这句话时,李斯先是愣了会,然后陡然轻蔑一笑。
吕不韦没法看到天下统一这一天,这是他咎由自取:他将天下的道理交给嬴政,却率先背叛他。
而他,他不同,他永远不会背叛嬴政。
李斯踏出章台宫大殿时,天上已是月明星稀。
赵高忙不迭又追了上去,恭恭敬敬的交给了他一道口谕:王绾病重期间,李廷尉代行丞相之权。
雍城大郑宫
汤池水汽沆瀣,雾蒙蒙的。
媛嫚笑着捉住妹妹环在她身侧挠她的手,“别闹了。”
“真有这么开心么?”
“皇姐是没看见田儋的表情,比黑灰还黑。”
“你要是把他吓出毛病了,又要出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