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搐着的肩头下,藏着怎样的魂灵?
隐隐地,李子明仿佛看到、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被谁从自己的心脏底抽出……
咕嘟……
咕嘟……
“有什么?”
他瞪大眼,抬眼瞪向天空。可天空仍不是天空,而仅是一片有限度及尺度的丧礼似的洁白。
(这儿难道不是病房吗?)他想。
凭着心脏底隐隐脉动的空缺,李子明茫然向前。他迈出几步,再停住。在重又将夹紧的下巴抵在肩上回眸张望之余,男人哑哑地张了张嘴。末了,才是一次恍若遭受了电击的短暂冷颤……
重新正视前方。
当将右手压在心脏的部位时,他听到扑通、扑通……
“我得做。”
他将战栗的声调锁在喉间:“我得做成这件事。我得做成这件事。我…我得、我一定要做成,我必须做到。倘若不这样做,世界都会毁灭……”
在最恐惧的极限处,他想到的却不是自己的恋人、朋友。
他想到的,不是那个自己最要好的曾被自己隐约认为比自身的生命还更重要的朋友。
而是,莫名其妙的概念。“我”。
全部全部。沦陷在旧的自以为伟大、自诩为高尚的情感中间,并再次泛溢直上的,并非其他。
这种热,这种焦躁,这种恐惧,甚至是这种急切想证明某事、想摧毁某物的思考或想法,绝不会因任何人或事改变。他已经意识到了。意识到自己沦为小白鼠,作为笑料、成为楚门世界中最凄惨生命的本质之本质。可是——但若当真如此。那么这个我:这个我一向自称为李子明的我。我到底是谁?
“救救我……”
流下的不知是泪,还是汗。
“救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勋章?
勋章你不在吗?
勋章?勋章——!
你一定还在的。对吧?
你就在某处,你就在哪个地方。你看着我,你像从前似的,作为朋友。作为一个没了我就什么都做不好的朋友——你观察着我?
你本该一直都在的啊……
你本该跟着我。本该和我一起,你本应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待着,你应该用你那并不怎么聪明的大脑,去考虑一些很合乎常理、很合乎道德,也很有益于人类短暂一生的事。难道不是么?
在我一个又一个的换人,一次又一次的变卦,也是在我说着那些常人理解不了的胡话的时候。你在此刻,难道不是该站在某处,笑着摇头说一句:胡闹。
你难道不该这样做吗?!!
“勋章?”
他将双掌压住墙壁,试图挣扎。可灵魂却被某种不知名的沉重,压得粉身碎骨。
救我……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