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沈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事按最正规的法子来办就是上访反馈,写好诉求,去都察院投递,三个月内给答复。”
“这确实是一个方法,那么…不正规的呢?”
“哈?那伱托关系啊,你不是认识南安侯么?向他府上的管事说一声,明儿就有回音了。”
倍感无语的周长风翻了个白眼,“人家会管这个?况且我和他不熟,也就见过几面。”
“你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前程么?”沈瑜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罢了,三言两语讲不清,总之这法子很有效,人家开口说一句顶得上你跑断腿。”
“我当然知道大佬说话管用。”
“那你犹豫什么?不试怎么知道?然后嘛,或者你可以自己去兵部试试。”
在和沈瑜东扯西拉了几句之后,虽然他有些不情愿,不过周长风还是把他给叫了出来。
还真别说,有个在这种官署干活的熟人确实在各个方面都有优势,属于是优质资源了。
周长风理了理衣领,站起身边走边说:“我去一趟兵部,谢万诚你们留着,该干嘛干嘛。”
由于混三旅的驻地在较远的西郊,所以等他驱车来到约定的地点时,沈瑜都已经到了。
崇礼大道和通济门大道交叉路口的一家酒楼门口,百无聊赖的沈瑜在来回踱着步,然后抬手看了眼手表,“周克行,你足足迟到了半刻钟。”
“咳咳,”周长风干咳两声,“抱歉啊,没敢把油门踩到底。”
二人并未直愣愣地去兵部军政司讨说法,如此之举显然不够明智。
周长风与沈瑜的看法一致——单个案例大概率不受重视,因此最好来个十个八个、乃至几十个类似案例。
一路近乎直行,只左转右拐了各一次,在这辆迅雷十六型轻型越野车最后缓缓停在了应天陆军总医院的门口。
下了车的二人在前台问明了混三旅伤员的住院区域,然后直接赶了过去。
前线的战事尚未停歇,即使是低烈度的对峙也少不了伤亡,另两个师的伤员基本上都由成都的陆军医院收治,而混三旅的伤员在初步救护之后则会被送回京城。
走进住院区二楼,长廊中扑面而来的浓重酒精味与若有若无的微弱血腥气息一下子就勾起了周长风潜意识中有关战争的回忆。
以及…孙诚临死前的情景,他是那么的坦然。
他当时的伤势严重到没有抢救价值,与当场阵亡有何区别?然而现如今却评不上甲等阵亡类型?
此刻,周围的病房中有许多都是空的,住院的伤员们自然不耐寂寞,于是往往凑在一起看报、聊天、吹牛、打牌来消磨时间。
而周长风与沈瑜的特地到来却打破了这枯燥的日子,当他俩表明了来意以后,在场的伤员们都忿忿不平。
“唉,那一晚多激烈啊,当时我们赶了几天的路前去驰援,连夜发起进攻,我那班长身先士卒,冲上英夷的环形阵地以后射死一个、又用刺刀挑死一个。可惜最后被敌军战车的机枪扫中,兄弟们把他抢了下来,然而他在野战医院还是不治而亡了。”
一名瘦高的、因头部受伤而剃了光头的下士怨道:“如此也不算甲等阵亡?这个规矩实在不合情理。”
他的言辞立刻引起了共鸣,在场凑过来的士兵与士官足足有三、四十号人,有人长长叹息、有人垂首不语、有人破口大骂。
周长风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说话,却被身后传来的一个嚣张的声音给打断了。
“都搁这吵什么?爷爷我睡个午觉被你们给吵醒了?哪个不长眼的不懂规矩啊!老子要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