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
周夫人心疼地往自己女儿脸上抹药。
她在病床上躺的时间太长了,手脚还有些不听使唤,涂在周文瑶脸上的药乱七八糟的,可她眼神却很坚定。
周文瑶也只管伸着脸让她涂。
自从她带着母亲的丫鬟装睡,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给母亲下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那晚父亲走后,她靠着母亲哭了一夜,而她的母亲也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她们都在设想,第二天父亲回府看到她们会是怎样的表情。
可第二天却等来了刑部派人传来的消息,她的父亲,她母亲的官人,在云烟巷被抓起来了。
来人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只要她们肯出面斡旋,刑部也愿意给一个面子,隐而不发。
一句话,钱到位了,大家就还是好同事。
可她和母亲看着听到消息焦头烂额的弟弟,却沉默了。
母亲决定继续对外称病,暂时不出面处理父亲的事情。同时,写信回外祖家,把父亲的所作所为都告知外祖父,让外祖父帮她讨回公道。
外祖父那么厉害,一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等了几日,她们终于等来了风尘仆仆的外祖父和大舅。
外祖父什么都没说,让她们把帮着换药的随从找了出来。
随从见到外祖父,哭着跪了下来,“老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您一面!”
外祖父把他扶起来,“我听瑶儿说了,你救了她们母子,就是于我林家有恩。”
这个随从就是那天跑到周大人院子里报信,又陪着周大人到云烟巷,晚上帮着周大人下药又劝周大人离开的那一个。
他眼角流出泪水:“我的命都是林家给的,该是为林家的主子们做些事情。”
“好,好,你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林老爷问他。
“小人是夫人派到周……老爷身边的,他本不喜我服侍,鲜少带我出府。前段时间,总管病了,他无人可用,我当值的机会便多了些。一开始他是防着我,不让我到云烟巷去的。可再怎么防,小人也觉察到他有大把的时间花在外面。”
这随从声情并茂地说着,周家的孩子们也坐在一旁听着,听到自己的父亲打周文瑶的时候,都捏紧了拳头。
又听到自己的父亲拿毒药要毒害自己的母亲迎那女子入门的时候,周三少爷眼睛都忍得通红,腮帮子鼓鼓的,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小人知道夫人身体大好,将计就计偷偷换了药,但是,他被抓,实在是鬼使神差。小人不知道那晚刑部会在云烟巷拿人。”
随从说完,林老爷和林大爷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许久,林老爷开口:“以后再论功行赏,你先下去吧。”
随从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是。”
随从一走,林老爷问周文瑶:“瑶儿。你可知你母亲的病为何会有好转?”
周文瑶摇摇头,“大夫的药方没有变过,家里的下人也没有乱跑,实在不知母亲是怎么突然好起来的,只当做大罗神仙保佑。”
林老爷叹了一口气,自己的骨头病了,更小的孩子能力不足根本撑不起这个家,一问三不知的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如果放着那姓周的不救,自家的孩子还与周家挂扯不清,那以后前途就都完了,不仅如此难说连林家也得一起遭殃。
可是如果救,那等子负心汉,又让他怎样甘心施以援手?他出来之后还不知道怎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和外孙们呢!
林老爷看了林大爷一眼,把孩子们赶出了房间,只留了周夫人在里面。
他坐到自己女儿身边:“你是怎么想的?”
周夫人看着他,眼里露出淬毒的光,“女儿自然是想他千刀万剐的,可再怎么说,也想保全孩子们。”
林老爷点点头:“为父知道了,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