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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进了医馆,那些个所谓看热闹的人自然是没办法再追。
周菁与碧桃虽然着急了些,但因为反应快,因此衣衫鬓发都算整洁。慢了他们一步的楚薇等人,形容就有些难看了。
医馆主事的面色阴沉,因着赵家的关系不好发火,便叱骂起了一同进来的猛子两个。
“敢讹诈到我们回春医馆的头上,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今儿要是不说明白了,你们也就别走了,等着见官吧!”
猛子听了这话却是半点儿惧色也无,脸上仍旧是挂着惹人讨厌的笑,只他一开口却是就把主事的火气给压了回去,“可不就是赵府给的胆子么!”
周菁抱着苗苗在屋内转圈走,手在她后背从上到下反复轻抚,间或在她耳边安抚或者亲吻下她的脸颊额头。
小姑娘是个心大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恢复了过来,揪着周菁胸前的衣襟又是“啊噗、啊噗”的说着自己发明的话。
主事看她这模样,又想到先前碧桃约了刘大夫的事儿,很自然的就把目光落到了楚薇的身上,“不知咱医馆是哪里得罪了楚姑娘,可否给个明白话,也好让我跟主家有个交代。”
“你这老匹夫!与那贱人是一伙儿的吧,那混子只说赵家,你怎个便将事儿安在了我楚姐姐身上?”
开口说话的是从一开始便跟在楚薇后头的姑娘,周菁一早就瞧见了她,不过因着并不认识,所以便没多关注。
倒没想到这姑娘不开口则已,开口便是这般粗俗之语。
主事的脸色更差,他年近四旬,被个小了二十来岁的姑娘家指着鼻子骂可是头一回,当下就想甩袖呵斥,却不妨那姑娘又说了一句,“你别想在我这儿摆威风,我爹可是吴典史,吴大人!”
她那得意的模样,像是在说自家爹是皇帝老子一般。
不过即便只是个没有品阶的小官,却已经足以威吓住主事的了。只见他面色变了几变,最终竟艰难挤出抹笑来。
周菁便是在此时开的口,她甚至向着主事的弯了弯腰,“我这家事竟是给您惹上了麻烦,小妇人给您道歉了。若您能允许,是否可借我这屋子一用,待解决了这家事,必要再和您陪个不是。”
话说的客气,周菁有跟楚薇他们比较的意思,不过也的确是觉得麻烦了这医馆,因此语气十分真诚。
主事的自然能感觉出来,心下舒适不少,干脆便踩着周菁给的台阶走出了门去。
“跟碧桃去别个屋玩儿好不好?”周菁低声问苗苗。
“噗,娘!”苗苗小腿一蹬,抓着周菁衣襟的手紧了紧。
几天相处下来周菁已经明白了,这个“噗”大概代表的是“不”的意思。而且小丫头对于这种乱七八糟的热闹曾几次表现出兴趣来,综合来看就是不想走了。
她抬头看看碧桃,见对方也是一副不想离开的表情,便也就不勉强她俩了。
深吸口气,拿出两米八的气场来,周菁抿了抿嘴,开口就是冷笑,“呵,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怎么给我找的头回麻烦就砸了自己的脚?!”
楚薇早因苗苗那乖顺的表现气红了眼!她在赵府待了两年,两年来为着亲近表哥,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便连这俩孩子都是悉心照顾了小一年。好不容易前些日子表哥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兼之周菁又拿了休书,她还以为该是自己与表哥的缘分到了。却没想到一个转眼,那下堂的事儿便算了,赵夫人的名头便又是这人的了!就连自己照顾了那么久的小丫头都投了“敌”!
不待楚薇回答,周菁又转向另一人,“你是吴家姑娘?镇上谁人不知吴大人膝下只有一年不过五岁的小姐。可姑娘没有十六也有十四五了吧……你是哪个吴姑娘?”
自从在周茂与赵承岩口中听说了吴典史的名号,周菁就放在了心上。她找不少人探问过这人的具体情况,但最准确完整的信息却是从周二哥口中得知的。当时她还挺震惊,周二哥虽然因为跟着周大的关系,同样有个混子的名头,可这人的品性却算得上老实,没承想还有门路能知晓这样人家的家里事儿。
想到这儿,她不由将视线转向了一旁悠哉哉仿似看戏的猛子二人身上。据周二哥说,他知道的那些消息都是猛子他们探听到的……
脑内思绪纷飞,其实也不过一瞬。那头吴姑娘听了周菁的话脸上腾的就红了,一副被人戳中心事的模样,张口就又是贱人、蹄子的骂,越发让人觉得她不是那好人家里头出来的。想来这人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方才外头都是人的时候才忍着没开口。
碧桃这会儿便笑着搭腔了,“夫人,我晓得了,看她那绿眼睛,怕是吴典史家辛克奴所生吧。”
北疆下辖八府六州,其中北卫府、北守府各类人种最为混杂,而武平镇位于这两府最北端的中间地带,混居情况更为严重,可说是梁国之最。夸张些说,路上随手拉住十个人,能有一半不是汉人。
而碧桃说的辛克奴,在梁国是地位仅高于混血——更多人称之为杂A种——的一类人,他们生下的子女自然不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你放屁!你个婊子生养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吴姑娘暴怒而起,很是凶猛的像碧桃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