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内,澹台擒就感到旁侧一道冰寒一直如影随形似地刺扎着他。
他猛地发现聂伯所指的贤郡王的方向,便是那道冰寒的来源之地,只是待他看过去时,贤郡王已淡然擦着染血大刀,犹如无事之人一般了。
但这并不重要,方才聂伯说什么,缪松扬死了?
澹台擒转过头,目光徐徐移到场中身首分家的尸身上,当看清楚那颗首级时,他认出来了,那是缪松扬,真正的缪松扬!
午门口死的那个,是假的……
一下子,澹台擒胸口藏着乱七八糟的烦乱消失而去,取而代之的是血腥的清醒。
符雅然主动前来玄云道观,救曹僖目的,乃是为了抓缪松扬。
缓缓抬起头,澹台擒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符雅然身上,依然是那袭青色的裙裾,鲜血如花朵一束束开在上面,她梳着简单的出未阁发式,可青丝间却多了一枚灿亮亮的金钗。
这金钗,为什么、有点眼熟。
她来的时候,头发上什么都没带。
“那杀死缪松扬之人是——”
澹台擒看向宋轻寒,他手中的刀,鲜血尚未擦净。
聂伯想了想,正要答,就听见贤郡王开口了:“缪松扬早在数日前午门口就已被朝廷斩杀,而澹台尚书你,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外甥女,前来解救,不小心遇上这场匪徒的威胁,一怒之下解决了这一场事端而已。”
一句句声落,澹台擒听得脸颊发烫。
这道观院子恁大,他却觉得站在这里,有股令人羞愧到无地自容之感。
聂伯心下轻轻叹一记,望着表小姐,见她孤伶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走过去,站到她身边,轻声问,“表小姐,你还好吗?”
“没有受伤。”符雅然看了一眼身上手上溅到的鲜血,摇了摇头,“我挺好的。”
“澹台老爷!”
曹嬷嬷哭丧着上前,冤枉极了,抓着澹台擒的衣袖,“老爷啊,快救救老身的儿子啊,他是无辜的啊,这一切都是缪松扬的阴谋,老爷一定要明查啊!”
看着这老妇一副冤情难诉的可怜痛苦模样,澹台擒知道自己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他还是会相信曹嬷嬷,因为这个老刁妇是缪氏的教养嬷嬷,体己人,虽在端襄伯府侍候,却对他三房忠诚不已。
他忽然想到曹僖母子自到了三房院中以后,便老实安静,直到缪松扬出事,他们频繁与缪氏见面。
但在此前,他从来不认为他们见面是因为缪松扬,他认为曹嬷嬷忠诚慈爱,尤其是对孩子们,把孩子们交给她,放心得紧。
可现实却是……
当初在布坊里,曹僖勇于承认是她设下的计害的人,不过事后缪氏曾对他解释过,曹嬷嬷是老糊涂了,又是为了三房着想,才会做出害人之事来,事实上她的出发点一直是忠于三房的,他听后知道了,觉得缪氏肯定会对曹僖说,三房与符雅然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为了三房,曹僖不可能再犯错。
但如今,她假装被绑,与缪松扬合作,意图再杀符雅然。
他目光移向符雅然,“这便是你说的,你早就知道,缪松扬还活著,这里是个骗局?”
否则她是不会说那番话的——
要么送她的尸身,要么送一个值钱的人。
那个值钱的人是,活生生的缪松扬,现在变成冰冷尸身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