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皇城内,皇帝冲着诸葛恨北嚷道:“一个人,杀掉一万人。我应该高兴吗?一个丁喜欢,武力再超然有什么用?当阳五十万雄兵,他王武夫就小气得半个也不给?将帅不齐心,这仗怎么打?”诸葛恨北说道:“陛下,臣以为如今最紧要的是摸清西、北两国动武的真实目的。”皇帝怒道:“你总不按着我的思路说!打仗我不怕,长文在手,天下迟早是我的。可是长文对那小子中了邪,爱一天、恨一天,明白一阵,迷糊一阵。弄的七座天空殿半数无法升空。你跟我说,眼前还有什么比丁喜欢和长文更重要?”诸葛恨北说道:“陛下圣明!弄清西荒动向正是丁副帅传阳纸上奏的加急折子!按他所侦知,西荒正以倾国之力,全数涌来,死志拳拳!”皇帝喝道:“那就让他们死!”当阳城中,公主府内。丁喜欢赤着身子,坐在硕大的木桶内,任由白十七为他沐浴。他则拿着几张传阳魔纸,蘸着桶内香汤,急唰唰的写着什么。凰东琴坐在一旁笑道:“丁大魔王,你这手起笔落,便消耗掉寻常人家一世也赚不来的财富,不觉得浪费吗?”丁喜欢摸摸乌黑的头发说道:“原来我也不舍得,实在是万分紧急的事情,不得不和长文多加沟通。”凰东琴抿嘴笑道:“你当我也不识字吗?明明在写着一些无聊至极的情话,却要硬充国是。”白十七听到立时不干了,将宽大浴巾摔在丁喜欢的脸上,说道:“黎苏还生死未卜,你心里却没有了她,真让我们姐妹心寒!”丁喜欢故作阴沉的说道:“小美人,我可是杀人大魔王,你敢惹我吗?”白十七看到怪模怪样的,心中觉得十分有趣,但一想到外面的流言,又十分担心。她将小手轻轻地抚到丁喜欢的身上问道:“喜欢,你的身体没事吧。”丁喜欢嘻嘻一笑道:“娘子放心,我一根汗毛也没伤着。”凰东琴也忧虑的说道:“喜欢。不止是身体,你的这里可有什么异样?”纤纤玉指,戳了戳丁喜欢的心口。丁喜欢转过身体,缎子般华美的脊背上,一条浅红色的伤疤蜿蜒其上。“伤口很深,但是愈合快。我有个感觉。”丁喜欢说道:“法力并没有消失,而是被肉体、骨骼、血液吸收掉了。”凰东琴缓缓站起身,走入木桶之中。汤水立时浮起了黄色霓裳,五彩的丝带仿佛美丽的花蔓飘荡在水中。一张雪白的脸蛋轻轻贴在了丁喜欢的胸膛。“咚!咚!咚!”强健至极的心跳声传来,砸在凰东琴的心头,让她十分踏实。她竖起鲜红的指甲,轻轻地划过丁喜欢的臂膀,说道:“我的宗门在北地与东海国交界的云山山脉中,那里世世代代流传一个故事。几百年前,一个修魔的男子遇到了一个道门的女子。他们相知、相爱。那时候五宗势若水火,他们的爱情不被世人容忍。他们私奔了!”凰东琴眼睛中放出亮光:“所有人开始追杀他们!这对儿情侣只好隐藏在深山,后来更在世人的追迫下自陷死地。悟出一门奇妙至极的双修功法。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白十七忽然抓住丁喜欢的胳膊,颤声说道:“西荒人攻城了!”丁喜欢沉静的一笑说道:“别怕,一时半会儿打不进来。东琴,你是道门的心法,我是逆转魔门的心法,难道我们两个一晌偷欢,竟搞出了惊天的功法不成?”凰东琴脸上放出奇异的光彩道:“那就好了!可惜,即便是那对儿惊才绝艳的夫妇也最终坐化掉了。只是留下一对儿不坏的肉身,被长生观的人供为仙魔祖师。”丁喜欢笑道:“我们此时到和他们极像。王武夫不让我再出当阳城,我还怕他趁乱对你下手呢!不如咱们就在这里享两天清福,反正就算我再不上战场,这万人敌的战功也飞不了。”十几里外的城楼上,月光依旧,景色却截然不同。城楼上,重甲在身的王武夫,手扶城楼,神情整肃道:“众将听令,西荒大军远来疲惫,竟连夜攻城,可见对方主帅不通兵法,你们要积极出战,灭敌城外!不世功勋就在眼前,小心把握吧!”众将怒吼允诺,纷纷带兵而去,开城迎敌。无数火把照耀下的当阳城,亮如白昼。三十里外的祝阳山却是浓烟缭绕,火光明灭!方圆百里的山峰竟像是遭了蝗灾,一颗颗参天古树枝叶全无,树干枯瘦,死气氤氲!原本驻守山中的山林军丢盔卸甲的败入当阳城内,败军之中悄悄流传着一个可怕的秘闻:西荒战国中有人能够驱使毒瘴。毒瘴一起,别说人畜,就算是草木之物也会立时萎顿倒地,生机全无。眼前的天险祝阳山便是最好佐证。可怕的毒瘴和副帅梅友仁惊人的万人斩合奏了动人心魄的战前奏鸣曲。八条吊桥毫无顾忌的放下,四只万人队悍然出击。直扑向十里外的西荒战营。无数西荒战士躲在巨大的木制工事后,瑟瑟发抖。他们的身后没有督战队的鬼头刀,更没有高层将领的鞭策和指挥,他们身后仿佛是一群群恶鬼,即便前方是无数战斗,他们也绝不乐意回头。一个干瘦的小男孩怀中抱着一只血色乌黑的包裹,阵阵腐朽的味道散发,然而此时没有人在意。他回身看了看身后天际线上的沉沉暮色,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他哆哆嗦嗦的放下手中包裹,拿下背上的粗制猎弓,抽出一只歪歪斜斜的短箭,漫无目的射向朱武军士!箭破空而去。战场上肃杀之风只几个吹拂,箭的轨迹便已经散乱,只随着凌乱的晚风斜斜坠地,穿过一面火红旗帜,透过一只露出双眼的铁盔,轻巧的射入了一只干净的瞳孔。这个普通至极的朱武兵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跪倒在地,成为这场旷世之战的第一位牺牲者。无数西荒战士的心中仿佛照进了一道阳光:朱武军士并非不死!被丁喜欢万人斩压抑到极致的西荒军兵瞬间醒了过来!西方十万里之外的那些怪物仿佛杀不死。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战,那个青年也是不死。千万西荒人被不死怪物的梦魇纠缠。终于,噩梦醒了。眼前这些人可以杀死,可以征服!杀意猛然爆发,再不可挡!朱武军队猝败!城楼一角,一个粗壮的身影躲在阴影处,企图用黑暗掩盖自己的恐惧!“西荒人是不可战胜的……”周水安眼前,一万长枪兵被瞬即撕碎;一万盾刀兵被野兽驱散,一万大刀兵被黄色迷障夺走性命,无数恶鸟从天而降,带走了一万白羽射手的灵魂。于是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揣在兜里的大手攥紧了,手心里一封来自朱武南方的信件已被汗水打湿。“留下便是死吗?”他喃喃的说道。王武夫冷漠的看着城下的惨剧,毫不动容,施施然的走回帅府。他避过所有人的目光,来到宅院的最深处。一间普通至极的木屋前,方弄云守在门前。王武夫点了点头,径直走进屋内。屋内只有一张宽大床榻,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女孩正盘坐在上面,吐纳换气。“王武夫,凰姐姐呢?”清秀女孩见他进来,便开口问话。王武夫并不作答,他轻轻闪下衣衫,探入腰间,缓缓摸出一条玉带似的东西,迎风一晃,变成一只一半黑、一半白的神秘玉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