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海和花千惊中了红头蜈蚣的毒,两人脸色皆惨白,显得痛苦至极,我踩着遗像走到两人跟前,伸手虚抓,抓出两把五颜六色的大纸团子,这纸团子正是被活人剪纸化后的本命毒。
毒抓出来了,两人脸上的痛苦也立刻消失了,肤色恢复了红润,两人坐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郑青海感到不适,快步冲到墙角,蹲在地上剧烈干呕起来,呕出许多带血的死蛾子。
我竖起食指,指尖燃起一道阴火,火苗子点着纸团,黑灰雨点般落地。
烧了本命毒,我回头去捡地上的遗像,就在特么的这时,耳边同时传来青青和肖金虎的示警声:
“小心身后!”
我后脖子炸出密密麻麻的白毛,狐瞳启动的瞬间,时间放缓了整整十倍,我回头瞧去,身后空无一人,正困惑时,手中的遗像突然无缘无故地狠狠一抖!
我以为那罗红衣要从遗像里冲出来了,低头瞧去,谁知这遗像只是障眼法,耳后突兀地传来一道熟悉的,怨毒的男声:
“李三坡,你真的以为靠那可笑的剪纸术,就能奈何住我?”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我右手去抓腰间刀柄时,已经迟了,我肉身像被施加了定身术似的,再也动弹不得分毫了。
墙壁上惨黄的火把,将我的影子从脚后跟斜拉出一个细长条,那影子是水,一个全身黑墨色的男人,从水面下方一点点探出脑袋,湿漉漉地甩了甩头发,爬了出来。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罗红衣,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伸手抹了把脸上的墨,抹出狰狞到碎裂的五官:
“我可是人间八大恶相之首!我是贪欲!是和那黑天佛母齐名的恶神!”罗红衣朝我撕心裂肺地尖叫着:“你是谁?一个无名之辈,你有什么资格封印我?”
“你能代表全人类吗?你能代表六道吗?不,不不,你只是一只可怜的小虫子,这个世界不会在乎你的生死……”
郑青海正蹲在墙角吐蛾子呢,见我被罗红衣拿捏,他神色顿时骇然,正要抬手比划手势,罗红衣狠狠扭头看向他,一道灭世的妖风迎面袭来,郑青海被风吹的定死在了墙壁上,脸皮被吹出层层叠叠的波纹,再也动弹不了分毫了。
罗红衣转过头来,眼神阴损地上下打量着我,我瞪大双眼和他对视着,额头青筋暴起,颤声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好吧,好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朋友,我该让你死瞑目的。”罗红衣咧嘴冲我笑着,墨汁顺着鼻尖滴滴答答,他指了指我身侧的影子:
“这套藏影术,是我从外道藏影第一人,寂灭天【千眼妖僧】那里复制来的。”说到这时,他得意地舔着嘴上的墨:“妖僧是真难杀啊,本来就是越级挑战,我被逼着吃了他七千多颗眼珠子,才好不容易把他耗死。”
罗红衣绕着我不停转圈:“你知道我的混沌观,我从他人手中复制来的术,会绽放出比原主更璀璨的高维之花,妖僧的藏影术,顾名思义,它只能藏在敌人的影子里,发动偷袭。”
“我给藏影术赋予了更多的特性,比如定身,比如封锁丹田,堵死阴脉……”
他看向远处药魔的尸身,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做过这个梦……你和郑青海从幻境归来,会变得十分棘手,我没有把握赢你们。”
“可我真的很想要你身上的玉玺和古代山河气,所以我联系到了药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说服那老畜生来和我打配合。”
“药魔现身时,我趁着你分散注意力,将真身悄无声息地藏在了你的影子里。”
他猛地转过头,伸出舌头在我脸上恶心地舔着:“你和郑青海封印的,只是我的分身,你知道我除了本体之外,还有一具分身的,这个点你怎么就没算计到呢?”
我死咬着牙,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身体不能动弹并不是致命的,因为咒音可以通过嘴唇,可以通过狐瞳发动,致命的是,我肉身里的法力如同寂静的冰河般,停止了流淌,这意味着,我不但无法使用任意术,甚至就连最后的保命王牌,【纸生肌】都无法生效了!
墙壁上的郑青海双眼布满血丝,疯狂地大吼着:“罗红衣!我草你大爷!你有种冲我来啊?”
“不着急。”罗红衣冷冷瞥了他眼:“等我收拾了李三坡,再来细细宰割你这小爬虫。”
他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这尖刀有一尺来长,一看就是来自外道的法器,隔着那么老远,刀刃上泛起的阴光就在我脸颊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我曾一遍遍的通过梦境推演,这些年,我把这一幕预习了上亿次。”罗红衣把刀背架在了我脖子上:“我该用怎样的术来克制你呢?火种?诡祖?药魔?这些人都不行啊,差太远了。”
“好在命运眷顾,让我碰上了千眼妖僧,我复制下他的藏影术,潜心钻研,在此基础上开发出多个高维特性,藏影术只要发动,你就会成为案板上的肥肉!”
“死啊!”
罗红衣抓起尖刀,疯笑着朝我心脏狠狠扎来,尽管有生死两种叠加态,可在失去纸生肌的保护下,我的肉身依旧无法抵挡外道法器的穿刺,就在我无计可施,绝望之时,就看远处的花千惊冲我勾了勾手指。
我的身体立刻从原地消失,以瞬移的方式和她交换了位置!
是移景!是地煞七十二变里的移景!
下一秒,罗红衣的尖刀径直扎穿了花千惊的胸膛,雪白到无尘的长裙,被一大团鲜血染红……
不光我,就连罗红衣也万万想不到,花千惊会在这时出手,其实她有的是法子阻止他,可她偏偏却铁了心,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完成她生命中的最后证量!
“小花?小花你这是何苦啊?”罗红衣抱着垂死的花千惊,将她轻轻放在地上,注视着花千惊倒地,我感到心脏传来巨疼的撕裂,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我眼眶中无声流出。
也许是受到了移景的干扰,也许是心中如灭世浪潮般的巨大悲伤,藏影术引发的高维特性在这一刻消失了,我朝前迈出一步,出现在罗红衣面前,右手食指,狠狠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