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自己的最大弱点,便是在于女子,想当初他无论是对阵玄真老头儿,还是对魔主等穷凶敌人,都能够做到纵横捭阖,即便不胜,至少也可声势不弱。
可惜每每在似水柔情当前时候,他便由一个唇齿犀利的斗士,成了一个比辰还要优柔寡断的懦弱之人,这人也怕伤害,那人也怕伤怀,朝三暮四,心难一定,以至于时至今日,他已过十七,在男女感情的建树之上,他依然可称是一事无成。
“我?你是要我也和你一起去鬼方吗?”
白芜冰食指尖指着自己的鼻尖,十分精灵古怪地问道。
陈心隐正要点头,又听她接着说道:
“我是不去的,爷爷他们生死未卜,我还要和族人一起去设法营救,否则岂非是不孝?”
而且,白芜冰在心中思量,要我随你去见另一个女孩,我怎能乐意?
“……那我也出一份力吧。”
陈心隐犹豫了一会儿,咬牙说道。
他不是寡义之辈,且不提白芜冰在他心中的分量如何,就是白冷木老丈本人,对他也是有着莫大恩德,他能够无数次化险为夷,那张白玉无名琴的功劳绝不可忽视,而此琴的来历,谁不知乃是蒙老丈所赠。
“心隐,全因有你,才能在魔主手中挽救了我们许多族人,大家对你是极为感激的。如今大家体内的蛊毒已清,我们人多势众,如果能够同心协力,就不必惧怕魔族的大军压境,你只管放心去吧。”
白芜冰微微一笑,轻轻说道。
“事有轻重缓急,我岂能只顾自己?”
陈心隐还待再说,白芜冰却迎面贴身上前,轻轻地将螓首搭在了他的肩头,喃喃说道:
“傻瓜,你怎能总是为他人着想,不似个修道的人。”
修道之人,一心履足仙路,志在己身的不朽,哪管外头的风风雨雨?
“我……”
陈心隐的身子因这一靠一搭而一僵,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自然知道怀中温香女孩的意思,只是他的天资所限,短短数年时间,他哪能达到典籍中所记载的太上忘情之境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化育万物,已是莫大恩德,何须再劳天地的照料?圣人教导百姓,同样恩德广大,百姓所思所想,当是自尊而自立,而非如蛀虫一般磨牙吮血。
陈心隐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修行的天才,仙路一路独行,他误打误撞,全在于有意无意之间,心中并没有多少的包袱。
更何况,太上忘情,他又何尝忍心舍弃这尘世间的情缘羁绊呢?
白芜冰的柔情,桃夭的兄妹亲情,灵虚山的养育恩情,以及其他相识之人的友情……
他怎能说斩断便斩断?
“嘘!”
白芜冰的双臂环在了他的腰际,阻止他继续说话。
陈心隐呆愣许久,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那双僵直垂下的手臂,终于恢复了柔软,环抱在了怀中女孩的香肩之上。
夜色溶溶,彩云追月,元宵的圆月,羞涩地沉入了彩云的阴影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