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竹影下的谢昭宁更显得冰肌玉骨,眉眼精致,如雪团捏成的一般,眼睛似乎汪着一潭绿水,动人非常。就连顾思远都看得眼神微动。
顾思远也很快认出这竟是当初在金明池见过一次的娘子,和弟弟是旧识。虽不知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看看昭宁,看看弟弟。
顾思鹤先问道“谢昭宁,你怎会在此”
谢昭宁也看了眼顾思远,顿了顿道“世子爷,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很是要紧。”
为了问他一些问题,就这么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演武场,顾思鹤甚觉疑惑,谢昭宁不是这样的人,此时顾思远也道“那你们二人慢慢说吧,我便先走一步了。”
顾思鹤对兄长点头,让护卫们都撤下,带着谢昭宁去了旁侧的茶室。
茶室里只有一张矮木桌,几个蒲草编的蒲团,有些简陋。但茶室的一角立放着几个多宝阁,昭宁看到那些多宝阁上凌乱地堆着许多东西,仿佛是一些兵器的部件,有些被顾思鹤拆开了,地上散放着许多东西,也不知他在研究些什么。
此时无茶无碳,但还有一壶刚从井中汲出来的冰凉的井水,顾思鹤让谢昭宁在他对面坐下,给谢昭宁倒了一杯,道“你知不知道此处有多危险”若非他极是认出谢昭宁,她已是刀下亡魂了。
他也不问谢昭宁是怎么进来的了,猜也能猜到,自然只有他那个跟他一样做事不着边际的侄儿能干出这样的事了。他明明能直接将谢昭宁引到他面前来,可是他偏不,非要搞这些伎俩。
顾思鹤淡淡想到,大概是前两日,他试验炮筒的时候将他的院子轰塌了一个角,所以他才怀恨在心吧。
可这又有什么好记仇的呢,当时他非要在院子那一角与姑娘相会,被轰得如叫花子般,风度尽毁,又不是他预见的。
昭宁在外头站了大半晌,也的确渴了,几口将冰凉的井水喝下,才道“世子爷,你也知道,若不是事情紧急,我是不会轻易来找你的。所以我现在暂时不回答你的问题,只你回答我的问题,行吗”
顾思鹤也难得看到谢昭宁如此神色郑重,且她贸然这般来找自己,的确奇怪。他道“你问吧。”
谢昭宁也不耽误,先问了第一个问题“世子爷,当时在顺昌府的时候,你利用我引那些人出现。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吗”昭宁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唐突,若是顾思鹤想说,自然早就告诉她了,她又道,“我与世子爷几次交往,世子爷应是信得过我的,无论世子爷对我说什么,我都决不会外传。”
顾思鹤却沉默了片刻,看着水杯中的波纹涟漪,道“并非怕你外传,只是当时,我是去追查我母亲的死的。所以才不想对你说。”
谢昭宁一怔,她知道顾思鹤自幼丧母,却不知道,他母亲的死是有原因的
顾思鹤道“当时母亲去姑母家探亲,因想赶父亲的生辰,便着急回来,谁知在路上遇到了山匪”顾思鹤微微一顿,“但母亲身边有个女使逃脱,同我讲过,那群山匪并不一般,为首之人腰间配了一枚玉佩,似乎认识母亲。我一直认定,母亲绝非死于意外,而是有人蓄意杀害。故一直在暗中找寻,终于将沈通判一家绳之以法。”
他几句话虽轻描淡写,但昭宁也听出其中惊心动魄之意。她想起自己前世知道的事情,顾思鹤在将自己祖母刘家诛了十族之后,将刘家为首几人的头割下来,放在他母亲灵前祭拜。再联系他方才说的事情,她觉得顾思鹤母亲之死,恐怕和他自己的母族有脱不开的关系
要让顾家这般庞大的家族倒塌,绝非容易之事。若非内部之人蓄意搞倒,是不会如此摧枯拉朽的。
昭宁虽不知事情的全貌,但她可以通过顾思鹤未来的行为,告诉他一些事情。
他既然杀亲兄,灭母族,势必是两者都背叛了顾家,说不定早已勾结。
可是一个是顾思鹤的亲兄,一个是顾思鹤的母族,他们又为何要背叛顾家,又究竟是怎么背叛的顾家呢
她想了想道“我还有个问题,世子爷,你明明武功深不可测,却为何要隐瞒”
顾思鹤喝了口水道“不乐意施展,我父亲想我武艺超群,我偏不想如他所愿。但是祖父却是希望我习武的,故习了武,不显露于人前就是了。再者我容貌好身份高,也不必如此锦上添花了。”
谢昭宁问顾思鹤隐藏武功一事,是想探查顾家内部是否还有什么问题,却不想是顾思鹤和定国公之间的矛盾,他果真随性,就因为这般理由,竟将满身功夫不露人前
她也顾不上顾思鹤的话,而是道“我方才听闻,老国公爷去了榷场,我也猜测,世子爷还在追查你母亲的死因,以世子的聪明,定是觉得里面还有蹊跷。”她顿了顿道,“现在,我要告诉世子爷几个字,但是请世子爷莫要问我更多,也不必问我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因为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见顾思鹤看向她,谢昭宁才轻轻吐出八个字“榷场有变,刘字藏刀。”
昭宁话音一落,顾思鹤立刻有些变了神色,惊讶地看向谢昭宁。
谢昭宁终于将这四个字告诉了顾思鹤。
她也是请徐敬查了查,她记得后来争议顾家是否通敌时,曾有言说顾家可能是被陷害的,只因发现顾家在榷场通敌的人,是曾经老国公爷的部下,才令人信服。她让人徐先生私下去查,发现这部下暗中竟与刘家往来。那么,通敌一事,便是真的疑点重重,得知了此事,她才立刻来找了顾思鹤。
她对顾思鹤说这话极有风险,首先她并不能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顾思鹤会不会信。其次她也不知道,说了这话,究竟会对时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她也不能将话说得太绝对,若是她了解的事情并非真相,岂非误导了顾思鹤。她只需将一些线索告诉顾思鹤,剩下的需他自己去查证,才是最好的。
至于说了这些,顾思鹤有了防备,能不能避免家族罹难,她就不得而知了。她不希望看到顾家丧灭,顾思鹤便成冷血阎罗,顾寻,或者是老国公爷惨死,他们都是极好的人。
昭宁说完此话,拿起旁边自己的幕篱站了起来,道“我便要走了,世子爷记住我一句话,要小心自己身侧之人。”
方才那如厕的小厮早已回来等着门外,他要负责把谢昭宁送出去。
顾思鹤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去,淹没在了浓荫与团团日光之中,他站了起来。谢昭宁说榷场有变,榷场今年的榷场提前开了这个时机的确很奇怪,榷场是边关交易之地,一般都是秋后才开,大乾这边收了粮食,那些部族也因过了秋季,将牲口养得膘肥体壮,才好交易。
顾思鹤心里一沉,想起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有种不详的预感浮出水面。他来不及顾上谢昭宁了,叫了他的小厮太平进来,让他立刻给他备下马匹。
他必须得去查查这中间究竟有没有蹊跷,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