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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贵太妃一喜,凭借敏锐的直觉,贵太妃觉得,赵翊这般说来,定是已经有了人选!“你可是已经有人选了?是何家娘子?可要先报礼部考察品德性情?你的妻可绝不是小事,可要母亲替你参谋,宣那名女子入宫觐见?”
一国之母岂是小事,贵太妃惊喜之余,更是好奇起来。赵翊说来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两岁起就被高祖当做太子培养,他生得又好,又聪明至极,文韬武略样样不缺。可是说他艰辛,也是真的艰辛。
贵太妃想起当年先太后神志不清,年少的他差点被发病的先太后掐死之事,又想起当年高祖逝世之后,太上皇便蠢蠢欲动想要废太子,他又是如何隐忍蛰伏,最后成功逼宫上位。她在旁看着,知道他一路走到今天,能够执掌国家,经历过多少的不易。
他其实一直都是孤独的,哪怕是她看着他长大,也并不能缓解他的这种孤独。他从未喜欢过那些她选的嫔妃,所以并不碰她们。贵太妃其实一直都怕,怕他会孤独终老,怕这个世上无人能在他身边支应他,何况他的病……
她不由问道:“阿翊,你的病……可还在吃那药?”
赵翊神色一默,他缓缓道:“按当年凌圣手的说法,我的病会发作越来越频繁,药也会越吃越多。上次还曾发作过一次,但是不知为何……近日再无发作。”
若非他觉察到身体好转,亦是不能做下这个决定去娶昭宁的。
贵太妃听着松了口气,他发病少了就好,否则她更为他多一重担忧了。
这时候赵瑾终于将菜端了进来,还特地让李继找了一只碗盏来,盛在碗中。他捧着碗走了进来:“皇祖母,这是母亲亲手所制,给您炖了一个时辰。您尝尝可还软烂?”
贵太妃正觉嘴中没味,欣喜得很:“快,快些端上来!”又叫杜若再拿一副碗筷来,“你辛苦送东西进来,定是还没吃,坐下同我和你皇叔一起吃吧。”
赵瑾含笑:“那孙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也陪您和皇叔说说话!”
他常年往来宫中,真真也将贵太妃当做亲祖母,虽然皇叔只大他八岁。可从感情上,他甚至将皇叔也当做亲父来看待了。
赵翊却笑道:“我还有些要事要去处理,恐怕是没时间吃了,阿瑾,你陪你祖母吃吧!”
赵瑾立刻应喏。
虽然贵太妃对赵翊要娶皇后一事仍然抓心挠肝,想探听更多,但赵翊有要事,她也不能挽留,只道:“你放心去吧,有阿瑾陪我就是了!”
庆寿殿之人除了贵太妃,皆跪送君上离开。
赵翊从庆寿殿中出来。
他身披黑狐皮的大氅,看到一片宁静的月色落在庆寿殿的台阶之上,照照在雪地上。偌大的禁宫在月色下更显奢华,却甚是寂寥,又是冬夜,连虫蛙之声也是没有,禁宫永远都像是凝结着沉重的怨气,这样空旷的孤寂是他从小见到大的,也是他早就习惯的。
可他看到这样的景色,却想到那个发病的夜晚,同样是一个极好的月夜。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而她将那座小院里挂满了灯,回头对他笑,问他那灯好不好看。煮沸的甜汤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明明不喜欢甜,却将那味道记得极深。这样的场景,他从未见过。
竟好似,曾经也闻到这样熟悉的甜汤味道,可是隔了太久太久,恍如隔世,再难觅此味。
所以,透骨入髓。
他知道若是对昭宁直说想要娶她,她是绝不愿嫁给他的,果然今日他说出之时,她如他所料坚决拒绝。她说是为了他的名声,应该,也是为了她心里的那个阿七吧。而他也绝不会强迫于她,她这样的好,这样的明快,他不想让她不高兴。他便要在她的身后编织一张无形的网,不会叫她察觉。让她一步步地,走到自己身边来,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皇后。他愿意为了她,耐心地一点点铺陈,一点点将东西给她。
在殿外领着銮驾,已等候许久的李继缓步走上前,轻声道:“君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赵翊就望着那片月色,缓缓地笑了,他道:“那就明日吧。”
李继应喏,而他走向了自己的鸾轿,走向了那片明亮的月色。
也是这片月色,同样落在谢家的浣花堂外。
谢昭宁此时在床榻上未眠,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脑中尽是纷乱,竟一时失眠。
首先她没想到顾思鹤竟然会直接来家里找她,跟她说愿意娶她。她为了他家族的安危拒绝了,他竟还生气,着实有些令人不解。倘若不是对顾思鹤极了解,知道他对女子皆是无感,她都要误会他是不是有些喜欢自己了。自然了,顾世子爷什么声名地位,喜欢他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他应该不会喜欢自己吧?
且红螺后来说葛掌柜找她,她问了葛掌柜,也不过是些账本上琐碎的事,不知为何突然前来。
她长长地出了口气,他被她拒绝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这个念头了吧,对他来说,毕竟还是家族更为重要。只是明日去向祖父请安,难免要面对祖父的问话,这是有些麻烦的,到时候再想些理由去搪塞吧。
昭宁很快就不再想顾思鹤的事了。
她想的更多的,在她脑子里翻来覆去的,还是君上要帮她之事。
师父替她解决了问题,说会以赵决的身份来娶她,假成亲,这样她就能逃过这次的灾劫,也不损伤他的名声。她当时觉得极妙,答应了师父。可是师父一开始却是说,让她直接嫁给他?她感激于师父为了帮她,竟肯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甚至愿意损伤自己的一世英名。是因为自己是他徒儿,所以他才对自己这般的好吗?她听到的时候,为何会心跳如鼓,这明明会损伤大帝的声名,是她绝不允许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