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她似乎在白光中看到巨石表面爬满裂纹,四分五裂被捏碎成了齑粉。强光导致她短暂性失明,眼前白茫茫一片。待视野再度有了其他颜色,她看到一柄剑锋穿透废墟缝隙,向上飞挑,困住她的“囚牢”被打开。紧握长剑的主人有一张冶艳俏脸。
对方问她:“能起来吗”
侍女凭本能摇头:“起不来,我的……”
一堵倒塌石墙压住她右腿。
即便将墙推开,她的腿也被压成一片,再也好不了了,这种伤势,她也活不了了。
侍女看到对方漆黑瞳孔移了一点。
视线落向伤腿,似乎在思索。
侍女不敢猜测对方此刻的想法——仁慈一些,给自己一剑,让她走得没那么痛苦;残忍一些,抛下她等待死亡降临。看似是毫无人性,实则在战场非常常见。别说她一个庶人了,就算是士兵受了这么重的伤势,也会被袍泽选择抛弃,因为这是最优的解法。
明白归明白,她却不想这么死。
侍女伸出虚软右手,掌心碰到对方战靴上的冰凉金属,这点冰凉让失血过多导致意识逐渐模糊的她清醒了几分。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妈妈……救我,救我……”
恍惚间似乎真闻到了母亲身上的香气。
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给了她一条命,在上次屠城逃难的时候又给了她一条命……
“睡吧,醒来就都结束了。”
熟悉嗓音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刺骨的寒风霎时间化成温暖和煦的风,将她全身包裹。她忍不住松开紧绷心弦,无穷无尽的困意朝她涌来,温暖海水将她从东摇到西,从南飘到北,耳畔还有轻声呢喃。
恍惚间,似乎回到那个燥热的童年。
她蜷缩着身体,肚子上盖着一条薄被,脑袋枕着母亲偏干瘦的腿上。她睡相不好,偶尔要从腿上滚下去,总会有只干燥温暖的手掌恰到好处拖住她的脸,让她挪回原处。
悠悠摇着蒲扇,替她驱散熬人暑热。
“玛玛,这边暂时控制住了。”
人群实在不好控制,公西仇干脆用自身威势直接压制人群,让他们无法继续往前推搡,赶来的士兵已经开始清散人群。逃难庶民认不得守兵的装束,还以为赶来的他们是城内守兵。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只得默认了。
总不能让庶民知道他们才是攻城一方。
那还不吓死了
“对对对,乡亲们不要慌乱……”
“对的,贼寇全都被挡在城外了……”
“咱将军勇武非凡,哪是敌寇能比的”
或许是这些叫喊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地动爆炸动静远去,亦或者是天空没有更多巨石落下,人群情绪总算被安抚下来,开始配合士兵指挥。沈棠站在废墟高处看了一眼下方黑压压的人海,闷在心口那口气终于舒缓出来。
她问公西仇:“守将死了吗”
公西仇道:“被抓住的时候自尽了。”
沈棠冷笑一声:“他倒是死得快!”
收到那一箱腐败头颅的时候,大军士气正盛,沈棠直接掀桌攻城。城中守将虽有高城池深的优势,但架不住沈棠这边武力值太高,城墙屏障坚持没多久应声碎裂。沈棠几个直接登城作战,斩下大旗,敌方抵抗一番发现打不过,竟命令城内投石车调转方向。
“副将逮住了,他怕死。”
被抓住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喊什么冤枉,说投石车调转投石方向是王庭使者的命令。
公西仇就问那个使者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