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蕙嫔脸上漾开一抹笑,又和蕊嫔一般笑意不达眼底。她行至蕊嫔的美人靠前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脚,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宫人,顿了顿道,“你们都听见那声鬼叫了吧。”
跟着她来的两名宫女都是她的亲信,自然不会顾及蕊嫔的脸面,闻言忙点头,还有一个说,“这动静奴婢许久不曾听到了。上次听到,还是蕊嫔娘娘终日卧床养身的时候呢。”
蕙嫔听了嘴角笑意更深,而蕊嫔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知道蕙嫔和对方带来的狗故意提什么闹鬼,就是为了讽刺她。之前她因为流产的事一蹶不振,神智疯癫,终日在西偏殿叫喊,吵着说看到了鬼怪。
失去的孩子是横在她心头的刺,蕙嫔拿这个来嘲弄她,她无法忍受。
但她又不能和蕙嫔翻脸。
因为就像那个吃里扒外的婵儿说的一样,蕙嫔和朱皇后交好,有皇后撑腰,她这个失宠的人当然得罪不起。
“蕙嫔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蕊嫔急中生智,心里一动,伶牙俐齿,“现在宫里这个情况,你还说什么闹鬼,就不怕晦气冲撞了贵妃娘娘?眼下圣上正为贵妃娘娘担忧,命我们各宫禁足,姐妹们都在为宸贵妃日夜祈福,皇后娘娘更是为宸贵妃斋戒焚香,唯独蕙嫔姐姐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有喜色,妹妹也不知姐姐的喜色是从哪里来?莫非宸贵妃昏迷不醒,姐姐很开心?”
蕙嫔被她反将了一军,脸上闪过气恼之色。
“蕊儿妹妹,你怎知姐姐我没有在替贵妃娘娘祈福?”蕙嫔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说,“姐姐在东偏殿里这一整天,可是不停地在为贵妃娘娘手抄经文请菩萨保佑呢。而妹妹你都做了什么?你拿本宫穿得鲜艳说事,那按你的说法,那我该穿什么?这时候不穿的鲜艳一点,难道要穿一身白?那才是真给贵妃娘娘招晦气。”
蕊嫔笑了笑,顺着蕙嫔的话说,“姐姐说的是呢,所以妹妹也穿了一身桃红,就是为了给贵妃娘娘冲喜。至于什么鬼叫,那是妹妹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奴才。”
闻言,蕙嫔这才悠悠看向脸上还在流血的婵儿,好像才发现婵儿的异样。
“她的脸怎么了?”蕙嫔用惊讶的口吻问。
蕊嫔的眼里闪过一抹阴冷,在蕙嫔看过来时,她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笑道,“没怎么,只是被妹妹随手划了一道而已。”
蕙嫔瞥见她手上护甲的血色,微微皱眉,心想这女人真是疯了,居然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对自己的宫人下手,用不了多久,圣上就会知道,蕊嫔划花了一个宫女的脸。
圣上本就厌烦她的疯癫,听了这种事,更要觉得蕊嫔就是个疯子,以后她都翻不了身。
但蕙嫔才不会明说这些事,实际上蕊嫔越做这种出格的事失了人心,她越乐意。只不过,这个被划花了脸的婵儿暗地里算是她的人。眼下蕊嫔对婵儿下手,她必须要出来说几句话,因为婵儿对她来说还有用。
“蕊儿妹妹,不管你的奴才是犯了什么过错,你直接把人脸给毁了,这过了吧?”蕙嫔收起脸上的笑,居高临下地搬出朱皇后的名头,“皇后娘娘一直都看重贤德二字,这宫中早就有不能擅自处罚宫人的规矩,蕊儿妹妹下手还这么狠,不觉得过了吗?”
蕊嫔在心里呸了一声,什么贤德,朱皇后的贤德就是妓子立的牌坊。
至于说什么约束嫔妃不能擅自处罚宫人,这就更可笑了。真以为别人都是聋子哑巴呢,不知道朱氏在椒房宫做的那些事。要说处罚宫人的手段,有谁比朱氏更狠,但也没谁比朱氏更能装。
大奸装成大贤,偏偏别人还都要捧着她,真是可笑至极。
但蕊嫔毕竟没真的失心疯了,这些不满她只能藏在心底,此刻她看着蕙嫔因有朱皇后这个靠山就洋洋得意的模样,心里暗恨,嘴上却道,“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下次改正。”
听了这话,婵儿用怨恨的目光暗暗看着蕊嫔。
她只有这一张脸,现在已经被蕊嫔给毁了,蕊嫔说什么下次改正,哪里还有下次?
蕙嫔也是皮笑肉不笑,“蕊儿妹妹,你说下次改正,可婵儿姑娘只有这一张脸啊。你把她弄得破相了,就这么算了?”
闻言,蕊嫔做出惊奇的模样,“蕙嫔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她顶撞了妹妹,犯了逾越之罪,妹妹罚她的手段固然过分了些,但难道还要让妹妹给她赔不是吗?皇后娘娘是提倡要宽厚待人,但归根结底,奴才就是奴才,就算主子是要让奴才死,奴才也没有说不字的道理,更何况她本来就犯了大错。”
蕙嫔微微眯起眼睛,她看了蕊嫔一会儿,忽而道:
“蕊儿妹妹,论资历姐姐比你老一些,姐姐有句话要奉劝你。”
蕊嫔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这后宫中啊,太嚣张跋扈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今日抓花了婵儿的脸,明日未必就没有人来抓你的脸。”蕙嫔压低声音道,“这件事等宸贵妃醒了之后,我会去和皇后娘娘说的。”
说完,蕙嫔便要拂袖而去,蕊嫔却是轻笑着叫住她,好像对她的警告完全不在意似的,挑衅一般看着她,“蕙嫔姐姐,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奴才,那妹妹就把她送给你了。反正,她本来也是妹妹不要的东西。有些人就喜欢拣别人剩下的用,我知道。”
她不要的东西就送给蕙嫔,这话是在埋汰蕙嫔,谁都能听得出来。
但蕙嫔没有发怒,只是笑了一下回过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带走婵儿便是。”
说罢,蕙嫔朝还跪在地上的婵儿勾了勾手指,示意婵儿跟上。
婵儿连忙起身,因为跪了太久膝盖麻木没有直觉,又差点摔在地上,是蕙嫔带来的人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摔倒。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扶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