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尼丝将匕首收好,象征性地在地板上擦了几下,试图将那看不见的星盘搅散。
柯莱尔重复了一遍:“圣女告诉你,找到丽芙的希望在龙骨森林附近的旷野?”
“这也是我缠上你的原因啦……”
说着,伯尼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她本就凌乱的发型变得更加狂野。
“……”
柯莱尔也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该不会,这位圣女说的“希望”真的是自己?
毕竟自己勉强算是拥有预知权柄的女巫,如果连她都占卜不出来的话,这世界上大概也不会再有别人能占卜出来了……
大概吧?
“哎呀别想了,先睡觉,小孩子不睡觉是长不高的!”
伯尼丝将柯莱尔拉了起来,按到床边坐下:“别想了,就算真的打算帮我占卜丽芙的下落,也得先恢复你的状态吧?你现在的脸色差劲得像是刚与两头熊搏击过,需要立刻上床休息!”
柯莱尔看了看仅供一人休息的小床,又重新抬头望向伯尼丝:
“那么,你睡在哪里?”
如果从身高来推测,这位冒险家估计得蜷成一团才能勉强塞进被子里。
“虽然把睡袋铺在地板上是对冒险的亵渎。”伯尼丝熟练地从行囊中翻出睡袋和毛毯:“但是比起变成暴风雨里的卷叶毛虫,只好姑且委屈一下浪漫主义啦。”
*
“滴答、滴答。”
汤米把脑袋仰向铅黑的夜空,像一条搁浅在岸上只能徒劳仰望星空的鱼似的张大了嘴,向空荡荡的酒瓶乞讨最后两滴酒液。
“见鬼……这么快就喝完了?”
他甩了甩酒瓶,不耐地随手丢到身后。
酒醉后的惫懒感让他无比思念睡袋,但至少还要一小时才能换班结束守夜……
浓雾般的黑暗里,狂风呼啸着宣告它们才是旷野的主人。但慷慨激昂的宣誓词没并有打动唯一的听众,旷野的守夜之人反而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对着暴雨来临前的夜空咕哝醉话。
“暴雨,哈哈,谁会连天上掉几滴水珠都怕得要夹着尾巴逃窜?真好笑。”
汤米搓了搓脸,不屑地嗤笑一声。
不知对谁展现的轻蔑笑意还没有正式成型,汤米忽然觉得,似乎有某种冰凉的东西落到了头顶。
用手一抹,透明的,是水。
浸泡在酒液里的感官终于迟钝地站上了岗哨,他茫然地抬起头,成百上千密集如巴掌的雨珠劈头盖脸地重重砸落下来。
*
“雨来了。”
伯尼丝将睡袋拍开,铺在陈旧的木地板上,抬头看了看木屋更加破旧的低顶。
雨滴敲打玻璃与房顶的声音像是某种不期然的独奏,在旷野辽阔的夜里嘹亮得不容辩驳。
起初那只是缓慢而礼貌的几声轻叩,继而迅速被紧促的复数重击取代,很快便噼里啪啦地乱成一片,变成了杂乱到挑衅神经的无章交响。
这是一场急不可耐的雨。
交织错落的暴风雨在旷野上肆虐,当然也不会放过唯一的顽抗者。在暴雨猛烈的进攻之下,木屋已经发出了细微的吱嘎声。
“我说,这木屋子没问题吧?”伯尼丝忧心忡忡地看向木板拼钉成的屋顶:“在外面看起来就一副随时都要散架的样子……小占卜师,你觉得它能撑过这个夜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