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潇恭向后仰着身子,斜歪着头,望了眼横在头顶的石拱桥。
江南水乡常见的拱桥,用料扎实,坚实的青石堆砌,雕花的石栏杆有半人多高,遮掩住了坐在桥面上的人们。
复刻出的江南水乡如何完美,对生长在江南水乡的韦潇恭而言,也仅是在初见时会有一丝讶异,连惊喜都算不上。
“韦二爷,咱哥俩拉拉手!”邻座的富商将手笼在袖内伸过来。
扑买说是各买家暗自出价,其实相熟的参与者都会形成小团体,事先做些沟通。是不计代价将心仪的货物买到手,还是一起做局,压盘或是托盘。
这屋里五个家主就是以韦潇恭为核心的一个小团体。
袖笼里的两只手蠕动一阵,分开来。
邻座的家主抽了口冷气,朝坐得稍远点的三位家主比划了个手势。
这是参加扑买的老经验,随时随地都要防着隔墙有耳。
“三百万两银子!”韦潇恭却没想防着隔墙有耳,大大方方将拟定的心理价格说了出来。“各家报价可以往上加,不许少了。”
没人出言反对,却都变的神情肃然。
稍倾片刻,坐在下首的家主涨红着脸,使劲搓着手,低声道:“各位也知道,我们吴家生意连着出了几次错漏,不怕大伙笑话,三百万两真拿不出来。”
“哦!?”韦潇恭倾着身子,望着吴家家主。“吴家是抽不出三百万现银,还是吴家凑不够三百万两?”
吴家家主面色红的发紫,垂着头,抿着唇不答。
韦潇恭直起腰,视线逐一扫过在座的家主,嗓音有些暗哑,徐徐说道:“吴家乃是江南瓷器第一大家,我们几家也都是各自行业执牛耳者。
在不影响到生意运转的情况下,一次拿出三百万两现银,不光吴家做不到,我们都一样做不到。可要说谁家真就没三百万两家底,呵呵呵!
除了买卖生意,各家少了一两万,多了五六万,或多或少的还都有些山林田亩。宅邸、园林,谁家也少不了十处八处。
接到庄子发出的帖子,过来参加扑买前,我已经安排向外传话,韦家要卖地卖房,联络好了买家,收了定金。我交个底,这次我带来了四百万两,而且没想着再带回去。
我这时候把这事说出来,绝非是让哥几个为难,而是给大伙儿提个醒。
咱们跋山涉水不远千里来参加这场扑买,为的是什么?真是为了争一粒能够延年益寿的清羽丹吗?
我就问一句,庄主不拿出清羽丹,直接传句话,要我等献出家产,交,还是不交!?
庄主守规矩,拿出珍贵的丹药,做这个扑买,还贴心的让窦家小子提醒大家伙要量力而行。
主家对下人有情有义,受庄子庇护的我们,难道就能不懂事的装聋作哑?
虽然庄主没把事往明了说,大伙儿都能看得出来,庄主要做件大事,当下急需大笔银钱。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医病用的珍稀丹药拿出来发卖。
大伙儿该怎么办!?
祖辈们赤手空拳,积攒出如今的家业,我们就只会躺在祖宗留下的财富上混吃等死,没再来一次白手起家的勇气!
只要庄主身体无恙,王家庄还在一日,我等头上的天就塌不了。
银子就是身上的垢甲,没了,出两身汗,就又生回来了。”韦二爷说的兴起,拍案而起。
“韦二哥说得好!”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瘦小汉子,怀里抱着个酒坛子,用肩头抵着门,推门而入。
“仙酿这种好东西,还是留着自己喝合适,呵呵呵,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哥哥们放开了,今个喝个痛快。
嘿嘿,嘿!刚才小弟不知深浅,无礼了,抢了哥哥们的风头,当哥哥的可不能生小弟的气。”瘦小汉子拍开坛口泥封,自来熟的给屋中各位的杯子倒满了酒,霎时间醇酒香气弥漫开来。
窦望将三百坛仙酿分成数量不等的十份,和出价最高的十家,自高到低完成交易。瘦小汉子拔了头筹,恪于扑买规矩,他报了多高的价格,如今还是个秘密,反正韦潇恭这边儿的五家卯着劲儿抬价,都没竞买到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