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过了蜜糖,已经足够了。靳越舟如是想着,手心嫩肉残存的余温疯了似的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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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在玻璃上肆意流淌,一道道水帘流成不同的轨迹形状。
宋阮睡颜安静,粉白的嘴唇微微地翕开,呼吸绵长如线。被窝下的双腿不太老实,许是太闷热,一脚蹬开被子,露出细瘦瓷白如釉的脚踝。
靳越舟俊眉轻蹙,小心将白瓷的小腿塞进被窝,瞬间把宋阮从不安稳的梦境中拉回。
在宋阮睁眼看见靳越舟后,梦境中的青涩面庞与此时眉骨深刻的成熟男人相重合,宋阮一下子不知道心脏附近胡乱撞荡的到底是什么情绪。
故意被搁置在角落的回忆化成引线,点燃了以前刻意不在乎的全部细节,在见到靳越舟的那一刻,火光燃起,一切都无所遁形。
靳越舟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凑近他低声问,“醒了?先喝碗粥垫肚子,过会儿再吃药。”
说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兀自伸过,靳越舟略带体温的手背贴着宋阮额头,“还是有点热,再量下体温。”
体温即将离开,宋阮想问他怎么从学校回来了,手上反应却比脑子快,只想留住那抹带着青柠香的温热。
靳越舟僵住片刻,没动,上半身仍保持弯腰的姿势,右手手掌正被宋阮用力抓着。
宋阮大脑轰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两人就此保持一种尴尬的状态。
细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树叶和雨水冷风相碰,树枝绿叶翻卷。
滑如凝脂的柔夷不自觉蹭了蹭掌心的老茧,下一秒,柔夷反过来被大手整个包裹,也只是一瞬,温度撤离迅速。
靳越舟直起身,冰冷的下颌没情绪,黑色的眸子强抑住波澜,语气平静,“我去盛一碗粥。”
他一走,各种情绪冲宋阮砸过来,将自己砸的头昏脑晕分不清方向。
想靠近靳越舟的心思淌入四肢百骸。心脏怦怦跳,宋阮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病得不轻。
宋阮刻意忽略心中一闪而过的巨大失落,半撑着靠在床头,水银体温计搁置在床头柜,他拿过量体温。
体温计早靳越舟一步抢过去看。
宋阮声音低低,“没烧了吧?”
靳越舟仔细看了两遍,冷峻的眉眼舒展开,“还有一点烧,你先把粥喝了。”
床上人低垂头接过碗,白瓷勺子与瓷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两三下声音就停了不愿再继续。
宋阮皱眉,脸色不太好看,食物滑过喉管,火辣辣的疼痛感不小,“嗓子痛。”
嗓音好似混着沙砾的破锣音,不太好听。
靳越舟眼神落在基本没动几下的白粥,本想让宋阮再多吃几口,听见他的声音后心思散了。
治扁桃体发炎的药有糖浆和颗粒剂药品,靳越舟用热水冲泡好药剂,糖浆,温水,依次整齐摆在床头。
真贤惠。宋阮有些别扭的在心里评价。
“我不喜欢冲泡的药。”宋阮有些嫌恶得瞄了眼靳越舟手里那杯黑乎乎得药水,光是闻到那股怪味他就想吐。
闹脾气的情绪不由自主溢出,一瞬间将两人的隔阂和乱七八糟的关系忘光脑后。
靳越舟不容置喙地将药水放他手里,“不喝也得喝。”黑脸阎王,冷酷无情。
没有劝说,没有安慰,说话从始至终冷冰冰,好似宋阮床边站着的不是一个热乎乎的大活人,是一根大冰锥子,还散着寒气。
宋阮手捧玻璃杯,灰黑色的颗粒药物似乎没化开,些许沉底,喝药前,他没忍住气呼呼开口骂人,“靳越舟,我怀疑你是一只大猪精!”
骂人的气势很足,皱眉一口气灌药的脸色很痛苦,宋阮整张脸拧成一团,苦涩从口腔顷刻间席卷全部感觉器官。
就在宋阮没忍住捂住嘴,闷声咳嗽时,一颗白色的蜜饯出现在在眼底。
果肉表面结有一层薄厚适中的糖霜,好像浇了一层糖,看起来就十分解苦。
宋阮咳得双眼潋滟泛着水光,眼梢飘红,眼角的一颗泪痣被似有若无的泪水衬得苍白又艳丽。
这人就是藏着坏!明明带了糖却不说,藏着掖着,非得看他难受。宋阮没好气从靳越舟手中夺过蜜饯,口腔的苦意瞬间被酸酸甜甜的果肉化解。
靳越舟深邃的眼眸含笑,“吃了我的糖,我现在还是猪精吗?”
药物的苦涩残存在舌尖,宋阮苍白的面孔总算添了点颜色,藏在乌发的耳尖悄悄红了,心里不好意思嘴里倔强鼓囊,“我说你是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