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走出,便见眼前一只手掌停在面门处,腥红的气血凌厉刺目。
“少侠停手,是我,段小雀!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商!”
陆离眉头微皱。
“原来是你!成大娘子让你来的?看来她还是不死心啊。”
段小雀连忙摇头:“成家与顾四海陈铁镣达成同盟,准备向其他矿场动手,顾四海所图甚大,成大娘子一介女流,自作聪明,无疑是与虎谋皮,早晚自食恶果。”
“那你来此所谓的要事相商又是什么。”陆离放下手掌,气血消散于无形。
段小雀眼见陆离朝着院子走去,转头四下望了望,抬脚跟上。
进得院子,让陆离讶异的是,苏三娘子正提着衣裙,光着脚,在木盆中踩洗衣物。
苏三娘子对于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男子,脸上并无异常,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自顾自踩了起来。
段小雀面露尴尬,毕竟家中女眷,低着头,嘴里嘀咕着非礼勿视,跟着陆离穿过小院,来到客厅。
进了客厅,段小雀还不忘,冲着外面的苏三娘子做了个揖:“多有打扰。”
陆离忽觉好笑,打趣道:“你这般作态,倒不像是无恶不作的江湖匪类,倒像是个做文章的酸秀才。”
段小雀有些拘束,听着陆离打趣,脸露无奈:“家父曾是盛隆十八年二甲进士,后家父辞世,无奈之下才弃文从武,寒暑不辍十八载,偶有所得,就是有些,有些对不起家父。”
陆离默然,他同样心怀愧疚,思绪有些飘忽,良久之后,说道:“为何来了鹤子镇,据我所知,这批江湖草莽,皆是走投无路之人,其中不乏朝廷通缉要犯。”
段小雀许是想到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叹气道:“实不相瞒,家父辞世之后,我与小妹相依为命,有两个汴梁纨绔看上了我家小妹,我家小妹,乡里闻名,觊觎者不在少数,加上那两名纨绔争抢提亲,我家小妹一时之间,名声扫地。一日,有一纨绔酒后上门,欲将我家小妹强抢过府,我一时气愤,失手打死了人。”
“奈何纨绔势大,你不得不离乡背井,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那你家小妹现在何处?”陆离问道。
“我家小妹与我一同逃出汴梁,几经辗转,我二人在金陵城分道扬镳,本想着开鹤子镇争到一落脚之地,把我小妹接来。可现在看来,此事牵扯甚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段小雀一脸苦相。
陆离暗暗点头,不愧是家学渊源,倒是有点脑子,没有闭着眼做着发财大梦。
“你所说要事,便是来告诉我,鹤子镇之变,有人布局?”
段小雀神情一正,知道该是进入正题了,说道:“我等数千人得到消息前来鹤子镇,于东林坝上遇见一批黑衣人,为首之人是一戴着骷髅面具的黑衣人………”
“骷髅首领?”
陆离暗暗点头,朝廷谋划,看来实施者便是骷髅首领幕后的人。
“抢大户,占矿场,事后瓜分鹤子镇产业?诱惑太大,否则数千江湖草莽如何齐至鹤子镇。话说回来,诱惑越大,风险就越大,凭什么这种好事白白便宜了我们,小队之间相互吞并,不过制衡之术罢了,事后清算起来,少些阻力。”
“尤其鹤子镇官军一夜之间不见踪影,就连一个差役也无,这一切,都太过诡异。”段小雀沉声说道。
“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陆离盯着段小雀,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段小雀撩起袍子,跪了下去,抱拳道:“常言道,巨变之时,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封妻荫子,顾四海不过一介武夫,志大才疏,黄雀一出,春蚕尽为其腹中之粮,官军遇事撤退,置鹤子镇数万百姓身家性命于不顾,少侠不如,振臂一呼…………”
“打住!打住!”陆离连忙摆手,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翻了个白眼:“你想死,可别带着我,你要觉得那日我灭了你的威风,我这就给你道歉,段军师,您出门左转,好走不送。”
段小雀也觉得自已说着说着,突然激昂澎湃起来,戏有些过了,讪笑一声,道:“小时候戏本看多了,见谅,见谅。不过,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三大家与其余十数矿场,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早晚被顾四海吞下,且不管顾四海这只螳螂后面是哪只黄雀,黄雀未至之时,少侠未必没有机会。”
看着段小雀带着殷切之色,陆离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知道这其中原委,以及这批江湖武者最终结局。段小雀口中的顾四海,想来是这批江湖武者中,势力最大的一人,此人野心不小,却也正合了朝廷心意。
事后免不了兔死狗烹……不对,狡兔也好,走狗也罢首先得先是朝廷鹰犬,他顶多算个炮灰,死了都不管埋的那种,与其便宜了这等人,不如……
不如搞点钱实在。
段小雀此人,胆大心细,颇有头脑,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助力。
尽管此人,野心不小!
“段小雀?你这名字,注定会让你当一次黄雀。”
陆离之言,让段小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不过紧接着却又听陆离言道:
“不管你如何想法,我告诉你,振臂一呼这类话,我不想再听到从你口中说出,我不是在乎你的死活,而是我想活,活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
陆离沉声说道,转而口风又是一变,像是对段小雀,又像是对自已说道: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这种劝进之言,怕是哪个所谓先贤无聊酒后之言,估计他自已都不这么认为,不知怎么就被人奉为圭臬,很多存世的道理不一定都对,我就偏说大丈夫当努力搞钱,至少此时的你,不敢反驳,经久日常,你还会觉得我的这话,也是圭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