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都的一个港口当中,两条引导光轨朝着影刃直射过来,白色的光轨接触舰艇的瞬间,所有的动力系统同一时间遭到支配,影刃里由天航亲自设计与调整的主电脑,像温驯的绵羊一样的乖乖顺从随着光轨传来的一连串指令,带着微笑与琪雅丝娜一边聊天的天航,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锐芒。
(13道防火墙在一瞬间遭到攻破吗?有这样的能力,我看也只有那历经两千多年历史,记载了人类世界所有发展的那个东西有这种能力吧……果然是被帝国给掌控了吗?)
寂静的水晶之城,只有在接近它的时候,才可以感受到那原本属于钢铁要塞所应有的冰冷与肃静,随着港口大门的慢慢关闭,冰冷而毫无接缝的四面钢铁墙壁,宛如监狱一般的完全锁住舰艇与乘坐者,举目望去,透发着白色柔光的停泊港口,竟然没有一个可供出入的地方,从四面监视器中看到的清一色钢铁壁垒,那即将迈下船舰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
“怎么了,天航哥?有什么东西还没拿吗?”
“啊……不是,只是这跟平常我看到的有点不一样,所以才……。”
“呵呵,原来天航哥也会有这种情况呢!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
“喂喂,妳这么说,好像我平常就是一副死板脸孔的样子不成?”
“嘻嘻,这你就得自己去猜搂!嘿!”
“喂!别拉啊!啊啊啊!”
被强扯着下舰的天航,在琪雅丝娜的笑声中,狼狈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身去,看到的是空无一物的一片巨大空地,一旁琪雅丝娜毫不意外地微笑景象,让他想起了曾在某个地方看过的一个讯息,一个连他也只当作是笑话一样的讯息。
“空间移动装置!?帝国的科技已经进步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不是那个东西我是不清楚啦!我只知道这从我小时候就被广泛的应用在帝都之内了,不过似乎是没有在外面出现过就是了。”
看她一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的模样,对于从贫民窟出来,并且深知科技在现在的时代有着怎样地位的某位男士来说,可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啊……。被一连串出乎意想之外的东西所冲击,有些麻痺的天航所幸任凭琪雅丝娜拉扯,在一次的进入到空间转移装置进去,感觉到身旁景物快速流动而瞬及停止的画面,在一般空间跳跃之中所应有的压迫感觉却一点都感受不到,除了深深的感叹之外,天航已经没有任何话语可以表达了。在身旁画面慢慢恢复稳定的时候,原本兴高采烈的公主殿下,突然间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会……这明明是通往我的寝宫的,怎么会跑到辉煌大道上面来了呢?”
“那是因为陛下知道您一定会乱跑的缘故,把传送点的目标改到了这边来了,亲爱的四公主殿下。”
十字的大道正中央,一名穿着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茍的老人,戴着单边眼镜,步伐缓慢的朝着两人走来;看起来极小的步伐,却快速的穿越了两方之间进200公尺左右的距离,一个眨眼,老人已经站在两人面前,那抱拢在胸前的双手正发出极小幅度的震动,正巧保持在可一击击杀天航的距离之下,不动声色之中,天航把身体微微侧向琪雅丝娜,老人的双手这才静止下来。
“哈瓦德爷爷,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嘛!难道人家这么不被信任吗?”
看了看一旁的天航,哈瓦德垂下头,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对着气的跳脚的公主殿下,老实的这么说:
“公主殿下,不是我不相信您,而是以您过去的纪录来说的话……咳咳!我认为陛下所说的那句本性难移,是非常合理不过的。”
此话一出!不只是公主的脸立刻变的有如夕阳般一样,身旁的天航也不客气的频频投以原来是这样啊的目光,不知道是窘困还是生气的琪雅丝娜,立刻跳上前去,对着哈瓦德所留下的短短山羊胡,发狠似的一阵拉扯,让这位外观七十好几的老人家只得又是陪罪,又是求饶。
半晌之后,终于发现一旁还有人依旧站立的琪雅丝娜,这才带着不知道是气红还是羞红的脸蛋,娇滴滴的跑回天航的身旁,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正在努力研究皇宫的天花板上的花纹到底有几个菱角的天航,原本努力维持的公主形象就在这一刻毁的一干二净了,这心中的悔恨可不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的啊……琪雅丝娜都有拿斧头准备砍哈瓦德的怒气出来了,让可怜的老人一面重整仪容的同时,还不时打着寒颤。
“哈瓦德爷爷,千万不要把人带到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喔……要不然的话……”
离开前的公主殿下,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对着老管家如此的威胁着;两位无言的男子只得带着满头大汗,默默的目送倩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之处,原本融洽的气氛马上变的冰冷起来,猜忌着彼此的真正想法,带着有礼而疏远的笑容,哈瓦德微微的向天航鞠躬。
“那么……寒先生,请随老朽而来。”
说完,也不在意身后男子有怎样的回应,迈着他缓慢却急速的步伐,哈瓦德快速的消失在道路尽头,对此,天航只是照着以往的步调,闲适而缓慢的朝着哈瓦德的方向而去,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微笑。
(真是无聊的试探方式……不过这也倒是正合我意,有些事情总是一个人来的方便多了…)
辉煌大道,连接着帝都各大重要区域的主要联络干道,以白色晶石为底,上铺有鲜红镶金的贵重地毯,配合四周良住所特别刻绘的浮雕以及壁画,充分的表现出一份雍容与华贵的高雅感,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里却极少有人会经过,地毯在长年的保养下依旧如新,不为其他,只因为帝都实在是太大了,不是有闲情逸致的人,多半都采用传送点的方式移动,造成这帝都中最美丽的道路却呈现空无一人的怪异景象。
没有美丽的衣裳,没有昂贵的珠宝,身上宇航服未脱,脚下的鞋子在一尘不染的晶石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灰色脚印,没有选择使用传送的方式,琪雅丝娜漫步在辉煌大道上,用指尖抚摸着墙壁那高贵的浮雕上被人任意刻画下来的几道刻痕,这些象是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的东西,却是琪雅丝娜小时后所留下来的,最珍贵的童年记忆。
小时后的她,没有丝毫对于母亲的印象,据说,在生下她之后,那位帝国之母就因为身体虚弱,长期在偏宫内疗养,20年的时间,也只有见过这么短短5次面而已,缺少母亲的疼爱,父亲又是帝国中唯一的领导者,对童年的印象,除了那个硕大却冷冷清清的寝宫,最深的,大概就是在辉煌大道上面,恣意涂鸦乱刻的记忆了,记得五岁的自己,拿着一把雕刻刀,在大哥的微笑与三哥的惨叫当中,在那一幅幅美丽的浮雕之上,刻下一道道的深刻的痕迹,然后那位当事无双的艺术天才就会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冲上前去抚摸着他一刀一刀精心雕刻出来的珍贵作品,而自己就会在一旁开心的笑着……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走出皇宫,颠沛流离,一年的时间,她真正的看到了许多许多,所谓的悲伤,难过,令人痛苦的事情,因为她的缘故,惨死的那些纯朴的人们;因为她的缘故,惨死的那些忠诚的军人;因为她的缘故,历尽百劫差点生死分离的寒家兄弟;现在的她已不在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这么多人托付的性命,她有责任更有义务需要承担下来,所以,再度看到这些童年的记忆,才更让她有一种感叹与无奈。
成长的代价,竟然会是如此的大啊……
沿着辉煌大道,道路渐渐紧缩,从原本光辉亮丽的晶石地板,慢慢变成大理石所铺制的地面,华贵的浮雕渐渐成为空无一物的空白墙壁,道路的尽头处,琪雅丝娜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扇破旧老朽的木门,门后,阵阵讨论声传来,薄薄的木门丝毫没有达到隔音的效果。琪雅丝娜,就这样站在门外,不发一语。
这里,是皇帝的书房,也是整个帝国所有事件的处理之地,朴实,无华,平凡的一个小小的书房,从皇帝上任至今,四十年来,多半是在这里度过的,放弃了皇帝应该享受的无上权势,皇帝应该拥有的荣华富贵,只是如此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处理着庞大而沉重的国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小时候的自己,总是会抱怨父皇没有时间多多陪她,气红着小脸,在皇帝的怀抱中,那时抱着她放在膝上的皇帝,总是带着一种歉意的笑容,任凭她拉扯自己的胡须,然后一如往常的,轻柔的梳理着自己的发丝,眼底中藏着许许多多,那时的她所无法了解的东西;那时的她看着皇帝,是尊贵荣发的帝王,是高高在上万人倾服的领袖,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个完全没有照顾过她的,最差劲的父亲。
如今,长大了,成熟了,面对这扇被她踹开无数次的破烂木门,她选择的是,静默以待,等到门内的声音已歇,等到门内的动静已停,深深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看到了那应该是熟悉,但又是如此陌生的身影。
金色的头发中,已参杂了几许灰白的色彩;刀削的脸庞上,是无数岁月的无情刻痕;闭起着双眼养神,眉头却总是担心着什么一样的紧紧蹙起;昂然的身躯,如今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面,宛如承受着无法承担的负荷而弯曲着。这就是,现在,她的父亲,那个帝国的领导者。
父亲,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