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微微缓释。
纳兰璃垂目,似在回忆,几息后才缓缓开口:
“今日,二姐姐突然找上我,说要与我一同出门玩耍。但我明知今夜是除夕之夜,家中必设宴席,生怕错过,便不愿去,也劝二姐姐不要去。”
她说的是实话,确实是纳兰苏主动找上她的。
“谁料二姐姐不愿,她劝说我,只道今日是除夕夜,承天门必定热闹无比,还会有天官冢宰到场,为万民祈福。”
“我一听,便来了兴致,也顾不得那般多了,只想着早些回来便罢,如此既能去承天门热闹,也不会错过了家宴。”
她本是缓缓诉说,却忽而悲怆不已,双眸之中泪光更甚,连带着双手微颤,捂住脸庞,几行清泪却还是顺着指缝流出: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贪玩,若我当时再阻拦一下便好了,想必二姐姐眼下也不会出事,我们一家人应是团聚共用家宴!”
纳兰璃双手发抖的动作愈发大了,连带着双臂,双肩,乃至全身都在肉眼可见的发抖,忽而她猛然抬头:
“可是,你们都知道的啊,二姐姐她不喜欢我,从来不找我玩耍,眼下她好容易找我一次,我怎能拒绝!”
灯火齐明的中堂,少女带着颤音的哭腔,宛若闪电一般劈在众人心头。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自幼流落在外,回府多年却仍被养女欺负,除夕夜被一家人问罪的落魄嫡小姐形象,瞬息间立体饱满。
她不过是被迫赴约,为何如今成了罪魁祸首?
纳兰文宇与纳兰昊天的面色有变,缓和之中带着疼惜,林月的面色却是越发僵硬了去。
……不行,她必须把纳兰璃拖下水!她的苏苏已然受罪,便不能白受这些罪!
林月带泪道:“璃儿,母亲也知道苏苏有些乖戾,只是她的身份特殊,被抱错和生身父母分离,也是可怜,后来甚至被逐出家门在乡村受苦,所以,母亲和你父亲都偏宠她一些,委屈了你。只是尽管如此,你也不应该动这些害你二姐的念头啊……”
她道:“就算是苏苏乖戾,再加上受伤心急,骂你几句说你故意,我们可以不信,那白玉所言又该如何忽视?她可是母亲娘家带来打小跟在苏苏身旁的,她断不是撒谎……”
林月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一瞬间把优势扭转过去,大有一种让纳兰璃早些认错为好的势头。
果然纳兰昊天问:“夫人,白玉怎么说?”
纳兰璃赶在林月开口前慌忙跪下,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起初想带上婢女明月,可二姐姐非说姐妹同游,带甚的下人毁了气氛!所以我空手跟着二姐姐,就连烟火棒和火折子都没带!”
“谁知上了马车,才知道二姐姐的贴身婢女白玉也在,还带了烟火棒和火折子。二姐姐说是要点给我一根烟火棒玩,都是白玉帮忙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纳兰璃瞧着林月逐渐慌乱的眼神,继续道:“爷爷,父亲,母亲,你们该不会怀疑是我蓄意放火烧二姐姐吧?我没什么能解释的,毕竟我听二姐话没带下人,有白玉在,我百口莫辩,但我真的没有,求爷爷父亲母亲能相信我!”
说是不带下人,却早已偷偷带好了下人,甚至连火折子都没过过她的手,谈何她放火烧纳兰苏?这条条指向,倒像是纳兰苏要烧纳兰璃。
到此,纳兰昊天叹了口气,复问林月:“白玉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