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既有女儿家似有若无的娇媚在,也自有一朝公主的威仪。
她的指甲修剪得整齐而利落,因为有了身孕,连蔻丹都几个月不曾染了,瞧着素雅干净。
她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身上戴着的流云佩。那冰凉入骨的触感,支撑着她勉力把话说完。
嘉善道“御前的陈伴伴告诉我元康的眼睛能看见的时候,是您陪我进的宫。”
“那一日,我就曾问过您,元康为何会个子长得慢,”嘉善扯动嘴角,明媚的眼里似沾了几分凉意,“您和我说,母后从前也是十来岁才开始长个子,元康又是早产的。”
“那我今日再追问嬷嬷一句,”嘉善娇软一笑,说的话却格外让郑嬷嬷惊心动魄,她一字字道,“母后当年,究竟为什么会早产”
郑嬷嬷的脸色随着嘉善的话,可见地苍白起来。
她眼前开始模糊,唇瓣一颤,强自镇静着微笑道“皇后怀四殿下的时候,怀相一直不好”
“嬷嬷。”嘉善想也不想地打断她,拧眉道,“您还不预备和我说实话吗”
“我今日没带一个侍女来,丹翠也只是守在了院门口,为的就是要你一句实话。”
“您越是遮掩,便越是证明我的猜测没错。”嘉善用力地攥着自己的手,她眼皮儿一撩,轻轻道,“是谁下的手”
嘉善闭上双目,语气越发轻柔“父皇,太后,还是母后自己”
郑嬷嬷神色大变“公主慎言。”
见嘉善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郑嬷嬷终于脸色惨白着答“是太后。”
“太后误信奸人之言,趁陛下去沧州巡视的时候,赐了皇后一碗补品,里面”郑嬷嬷顿一顿,低低道,“藏了红花。”
嘉善悚然一惊,到底没有力气再继续装镇定了。她当然是知道红花的,上一世她曾流过一个孩子。当时龚必行给她开的落胎药里,红花的比例占了最重。
那是落胎用的啊。
嘉善脱口道“我听说母后与太后不合,太后送来的东西,母后怎么会毫无戒心父皇呢,知道这事儿吗”
“是素玉。”郑嬷嬷慢吞吞说,“素玉那会儿年纪小,被人所利用,伺候着皇后喝下了。公主不要怪罪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难怪那次问及元康双眼之事,素玉会紧张到连被褥都套反,嘉善总算一切都明白了。
“至于陛下,也是不知的。”郑嬷嬷压低声音道,“太后那时已缠绵病榻,陛下从沧州回来,还不到几日,太后便仙逝了。”
“红花的药性虽强,可那时皇后已有七个月的身孕,腹痛了一夜后,并无大碍。龚太医给开了许多安胎的药,奴婢们也都以为没事儿。”
“没有想到,一个月后,皇后竟会提前早产,更料不到的是,四殿下竟会生来就双目失明。”
嘉善微一踟蹰,缓缓问“为什么不告诉父皇真相”
“元康从小会那样艰难,就是因为生来失明。”嘉善说到动情处,甚至不自觉地略提高了声调,她苦笑着说,“若是父皇知道,而是人为,必然会怜惜于他”
“那时候,”这是郑嬷嬷今日第一次出言打断嘉善,她的声音平静淡漠,却自有股哀伤在其中,她道,“皇后有皇后的难处。”
“什么难处”嘉善慢慢立起脊背,望着郑嬷嬷道,“和孝怀太子有关”
“嬷嬷,”嘉善几乎要没有了力气,有气无力地笑道,“父皇和母后,真的感情很好吗”
“不如,我们再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嘉善的语气越来越慢,眼角的笑意也愈发淡,“母后为何会改嫁给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