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莼听后只觉可惜,倒也没有多少失望之情,她本是想把这朱玄派作为自己进入北云洲的一大跳板,现下对方既然不愿,她便也不打算继续强求。北云洲外除了朱玄派,另便只有宣国会有门路进入其中,唯一棘手些的,却是宣国背后的那方势力。
朱玄派迁出北云洲后,并不先取宣国境内的丰饶沃土,而是退求其次来了绍云国中,即可见宣国背后的宗门还要强于此派,便除开门中有三位外化修士的扶微宫,另都还有守真观与文王山两派存在,宣国的倚仗极有可能就是这其中之一。
两人既话不投机,赵莼便也无心在此久留,正欲开口告辞,却又听邬檀青言道:“赵道友自称洗月派之人,我却从未在北云洲内听到过此宗之名,想来以道友这般人物,出身自然非比寻常,既非是北云洲人,只怕也不是此界中人了。”
赵莼目光如电,看着邬檀青轻笑道:“邬道友倒是眼力过人。”
恍然间,邬檀青竟是松了一口气,略微有些唏嘘道:“听闻大千世界地大物博,实非下界可比,惜我未有勇气踏入其中,也不知是否因此错失了许多机缘。”
钟阴界的天路并未断绝,界内外化修士若有飞升之念,亦可破开天障进入大千世界,但这也意味着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再不作为哪一派的祖师、掌门,而是重新作为寻常修士一般,为了修行外物,为了宝物机缘而不断奔走,甚至面临杀身之祸。如此舍弃掉费尽心力所得来的一切,去换一个渺茫的突破契机。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做出改变的勇气。
邬檀青既然做出了将朱玄派迁出北云洲的选择,来换得弟子能够无灾无难过完余生,便宣示了她并非决绝勇毅之人的性格。
对那些甘于安乐的弟子而言,此举也许是极大的恩德,但对那些不甘现状,真正想要寻求大道的人来说,邬檀青的决定,又怎么不是一种残忍呢?
赵莼笑而不语,只是收了目光回来,沉声道:“若是急流勇进,寻取机缘而不成,犹可算作为错失,可若任其流逝,毫无进取之意,又如何能称之为错失呢,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她自负手而立,叫邬檀青身躯一震,只觉心中泛起层层涟漪,面容之上亦显露出些许犹豫迟疑。
从前她坐镇门中,庇护宗门上下,偶有飞升上界之念,一经升起也会很快压下,便拿了各般由头搪塞自己,一说宗门离不了坐镇之人,二说自己资质平平,即便到了上界之中,也未必能争得下更多修行资源,再有几位长老殷切相求,总说宗门现下还离她不得,一来二去间,倒也叫邬檀青逐渐绝了飞升的念头。
所以是何时再有的此念?
她想并不是今日。
大抵是狼狈弃走北云洲,到此安身立命,苟延残喘之时,她才会逐渐生出后悔之意来,想着当年若有舍弃一切之勇,是否如今又是另外一般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