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串秦半两砸在他脚下。
张学舌抖了抖羽扇道:“我们商君啊,曾经在魏国,给当时的国相公叔痤做中庶子,平时也没啥事干,也就读读书写写字。”
“后来公叔痤眼瞅着不行了,在蹬腿之际把魏惠王拉到床榻殷殷切切道,我这有个大才,日后可以担任国相,你要还是不要?”
他捏着嗓子,学着病入膏肓之人的喑哑和无力。
“那魏惠王心想,啥,寡人大魏天下第一强国,日后可是要称王图霸的,堂堂国相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无名小卒随随便便当就能当的么?您别是梦里说糊话。”
“于是说道,不要不要。”
张学舌负手挺肚摇头。
“公叔痤心想这蠢货简直没救了,眼一闭,说,哦,你不用就杀了他吧。”
“魏惠王答应了,走之前还眼眶发红离别依依,转头走得比那兔子还快,心想听你的话我就是那头吭哧蠢驴,你个老东西还是哪凉快哪里下葬吧。”
“后来公叔痤把咱商君叫到塌边,一五一十的将和魏王方才的话对他说了。”
“没曾想,俺们商君也很淡然,说道,他既没听你话任用我,那自然也不会听你之言杀了我。”
“啪!”
张学舌一手拍在木板上,舌头顶绕,字正腔圆道:“不愧是干大事的料,小小年纪,好生胆色。”
他又道:“公叔痤心里头琢磨着好像是这么个回事,哎呀呀,老夫怎么没想到呢。”
“又转眼想想那魏王呆驴似的玩意,老夫堂堂读遍天下巨典,淹在圣贤,当了几十年德高望重的国相,临了跟他说这件事做什么,我我我。哎哟,我真是有病啊。”
“于是一个一气,就又是一个一气,蹬着腿就长辞与世了。”
将“一彩三连”的扇面翻转。
张学舌继续道:“乖乖,他还真的有病,还真是病的不轻,自己给自己气死了去。”
“哈哈哈哈哈。”
“彩彩彩!”
诙谐幽默的词眼,通俗易懂,又兼抑扬顿挫的绘声绘色。
寻常哪能听到一国国相如此趣味?
老秦人本也是奔着乐子来,这下子是肚子里满揣欢腾和畅快:
“那公叔痤真气死去啦?后来那魏王有没有派人来捉人?”
二楼栏杆处站着个满鬓发白,一身独特书卷迂腐的老人听了满面发红。
他指着下面的张学舌叱骂道:“乡俗民语,不堪入耳,高论阁中,诋毁名士,岂容得您胡言乱语!”
张学舌拿羽扇扇了扇风。
听到这话虽抬眼看他,可是却像是隔着门缝看人,“您老哪位?”
“我乃秦国招贤馆”
那老人梗着脖子就要自报名号。
没曾想被他一把打断,“别,俺们对你打哪里来可没兴趣,不乐意听,有这么大能耐你别往这里凑啊,俺们都是些升斗小民,说的都是乡音蛮语,污了你的耳你往楼上稍稍去。”
老人厉声:“既是高辩,不求名,唯求实,忍得你在这胡编乱造。”
“那您老的意思您是没听过公叔痤说过这段话,还是没听着这段故事,那您是左耳没听见还是右耳没听见,还是公叔痤掀开棺材板对你脑门叫,老夫没说过!老夫没说过!”
“哈哈哈哈哈哈。”
老秦人哄堂大笑。
张学舌这张薄唇如刀刃,利得能将人皮子里子刮的干干净净。
老人褐色老年斑眼瞅着都要气得跳出来,“你!你们!”
这群子老秦人仰慕而来,好不容易抢先入座,岂能容得一古板老人砸场子,立马道:“招贤馆?啥子,俺们的秦王招来给俺们抬杠来的。”
“俺们就乐意听,听得懂,舒坦,管得着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