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座云之世界虚悬长空,建造者可谓是匠心独运,仿造着地面上山峦秀逸,河溪潺潺,这云上,竟也有云山云流四面排布,还从地面名山大川之中移植了许多植被奇石填充,虽说人工布置,稍逊于地面山水的雄奇壮逸,倒也更胜精致。
美酒虽无言,佳酿最解语。
胸懑三尺焰,火不下尘嚣。
酒意渐浓,陈心隐的心跳也不禁快了几分,源自于这漫空之中的活气,点点滴滴,尽数随他的心肺血液,汇入了他的周身各处,那心中潜藏着的小儿女伤春悲秋情绪,在这一腔势如破竹的豪气之前,不堪一合,便已溃散殆尽,虽则不日便可卷土重来,只是至少如今这一瞬,他还是满足的。
踏着台阶,翻过一座小山,眼前出现了一条云流,云流之中,流淌着清溪,泉水叮咚,蜿蜒向前,不知将流向何处?是否是命运的远方?
“走吧。”
见他俩已勉强能够自理,乾与其余几人二话不说便放开了他们,让他们自行前行……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三杯芳草盛,一鉴照荧辰。
八角飞檐起,双鸦歇碧榛。
峰峦云落处,何地不全身?”
卫君子大着舌头,意犹未尽地紧紧举着那只酒葫芦,由于他边走还要边倒来饮用,盖子盖得不够严整,一路走,一路洒,边走边吟诵着一首诗。
陈心隐听了此诗,稍稍解了解诗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其中饱含着的随行而止、随遇而安的境界,令他感触颇深,不由得对卫君子刮目相看起来,就连酒液的浪费,也不及心疼。
就连走在前头的乾,也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微微点起了头颅。
“往日我只知坐井观天,眼界狭小,以为自己已是一代英杰,今日才知这天下间果然是卧虎藏龙,决不可小觑。卫兄他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我就是再苦修过二十年,如此心境也未必能有吧?”
陈心隐在心中啧啧赞叹道。
“陈兄,沿着这条启乾溪向下,很快就到了……”
卫君子一只手扶着陈心隐的肩头,一手晃悠悠指着溪流下游,睁着惺忪醉眼,不清不楚地解释道。
他可不爱去管自己在他人心目之中的评价如何,在他看来,谁的目光,也不如他自己过得舒坦来得实惠。
“到了何处?”
陈心隐甩甩脑袋,只等着他将话儿说完。
“就到了……”
卫君子张张口,极为吝啬地吐出这三个字来,又止住话头,左顾右盼起来。
原来他忽感有些心神不宁,急切间却又不知何故,歪着脑袋一思索,回过神来,才知竟是小腹微胀,人有三急之故。
于是他当即便丢开倚靠着的陈心隐,“刺愣”一下便窜到了启乾溪边,手脚麻利地解开腰带,一撩衣裳下摆,一个闭眼,一下挺身,静候片刻,只见水花四溅,口哨横吹,清泠的水流相击之声伴随响起……
不消多说,谁也知道是卫君子毫不避讳旁人地将腹中废弃之污水排入了这条清澈溪流之中。
看他这动作的流畅程度,想来在外随地解决的次数绝对不少。
彬彬有礼的乾,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他有心阻止,无奈卫君子动作极是娴熟,只迟了一步,就已回天乏术,只好站在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以他的方式来表达着对此粗俗行为的强烈谴责与愤慨。
“卫大哥,这条启乾溪以水流清冽闻名于世,况且这是乾大哥他……”
一个看形貌约莫十五六岁的干净少年跑到卫君子的身后,好心提醒道。
“辰我问你?天下间是何事物最贴近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