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便想,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傅景时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治疗。
于是,冯亦抱着这点怀疑的心思,马不停蹄地带着吃饭的家伙赶来了,结果的确有所收获。
尽管诊疗过程和从前差不多,但在傅景时后来进入睡眠前的剖白自述里,多了一个新人物。
一个叫纪云薇的小姑娘。
以前的治疗都是针对傅景时五到十五岁的回忆内容,而这个纪云薇却是在他十八岁以后才出现的,即使冯亦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对此也有点琢磨不透,他分不清傅景时这种状态究竟是已经顺利跨过了那十年的噩梦,还是再次选择性地遗忘了不想想起的事情,而逃避式地躲到了十八岁以后的回忆里。
然而,不管是基于哪种可能,至少是有了一点新的进展,更何况,此刻的傅景时还愿意和他继续往下聊。
冯亦做出了悉心聆听的准备,傅景时却迟迟没有开口,身体陷在狭窄的沙发里,长腿向前伸着,眉目清冷,神色闲闲懒懒,衬得他这激动劲儿有点急不可耐。
冯亦立刻调整好面部表情,尽量不给傅景时施加压力。
在接受深度睡眠治疗后,病人往往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复,他们羞耻于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苏醒后的第一反应都是立刻找回惯有的保护壳。
当然,傅景时这种的,段位会比较高,冯亦总觉得每次治疗的时候,傅景时才是主导所有流程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
在浅金色的晨曦探入室内,老式的台钟倒回了足有十分钟后,这位主导流程的爷总算舍得开口了,不知道是不是冯亦没有睡醒,他竟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不知所措。
冯亦压下好奇和震惊,循循善诱道:“她是谁?纪云薇吗?”
“嗯。”傅景时撑着脸,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势靠坐着,幽深的眼底却布满了疑惑,“希望她能喜欢我,在意我,又希望她不要太关注我,有时候想要亲她,抱她,甚至还会有更过分的想法,却在她有所回应时,忍不住推开她,不让她更进一步,不让她看到我糟糕的一面。”
“试过吓唬她,但舍不得做到底。”
“也试过什么都不要追究,只顺着她的意愿,又会忍不住想,她到底喜欢我什么?”
……
男人语速不快,称得上是自言自语,却不妨碍聆听者的脑洞大开。
冯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越听越好奇,笔下也越记越快,等到对面的人不再说话,他低头一看,忍不住骂了一声。
靠,这算什么心理剖白?
这他妈不是恋爱咨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