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调一个加强排的志愿者,带上那门德制迫击炮和剩下的所有德制炮弹,无需将意大利的第一条战线完全击溃,只需抢占阵地一角,随后便可以用迫击炮射击仓库。若是打得穿,七八发炮弹就能将仓库完全摧毁,打不穿的话就那么着了。”
“这简直是敢死队!”如此计划令所有人瞠目结舌,“愿意这么做的志愿者可不好找!”
“首先,只要迫击炮打出所有炮弹,突击队的任何一个士兵都可以投降,我不会阻拦。因为他们的贡献足以使我们锁定库夫拉的胜局,所以即使投降,他们也是本战首功。此外——”
德内尔环视面前的军官们,字字铿锵地宣布:“突击队我亲自带队。”
此言一出,所有的军官,甚至就连这些日子已经同德内尔混熟的摩步团士兵也劝阻他不要冒险。
吉耶邦中尉立刻请缨,说他愿意代替德内尔指挥突击队:“您是非洲远征军的总指挥,又是戴高乐将军的左膀右臂,怎么能承担这么危险的战斗任务?!不就是带人冲上去开一轮炮吗?开炮我也会!我上去之后,炮兵指挥您也在行,调遣三门英国迫击炮和以后来的新炮自然也不在话下。”
德内尔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吉耶邦打断了:“我不是怀疑您的勇气,上校,没人敢怀疑这一点。但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务,您已经在上次大战中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血战,总该轮到我们年轻人上场了!我们得有多无耻,才能让一个50多岁的老军人再冲锋陷阵?!”
吉耶邦的慷慨言辞令众人心潮澎湃,尤其是那些从本土来的军官们,就连那个参加过加里波利战役的2连长里萨特上尉都表示他壮志未老,愿意带队。面对众人的请缨,极少微笑的德内尔突然开怀大笑。
“吉耶邦中尉,我是1898年出生的,今年才四十二岁,哪有什么五十多岁!”德内尔的话令军官们倍感错愕,吉耶邦中尉和3连长阿梅代中尉尤其难以相信,这位上校只比自己大了几岁!
然而德内尔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们感到震惊,他示意巴布鲁收起地图,随后很没有形象地咳了几声,接着往军官们中间的空地上吐了一口血痰。如果说一个月前他的血痰只是粘液中夹着几缕血丝的话,现在这痰都已经变得红彤彤的了。
“肺结核?!”所有人一同惊呼。
“旧伤复发。”德内尔哑着嗓子,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现在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病倒,彻底变成一个废人,然后在几个月内痛苦地死去。”
“那您应该立刻返回拉密堡。”2连长里萨特毫不客气地说,“现在我们自由法国的指挥官稀缺到这种程度,失去一个上校的损失远比库夫拉攻势失利要大得多!”
“没救了,战友们,没救了。”
德内尔又咳嗽了几声,语气十分豁达:“我这二十年不断恶化的病情,让巴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拉密堡谁治得了。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即将爆发,让我产生了坚持着捐躯报国的想法,或许39年我就该进棺材了。”
简易的指挥部里一片死寂,只有德内尔沙哑的声音伴着零星的枪炮声回响在军官们之间:“所以满足我的愿望吧,战友们,我是一个战士,不希望受尽折磨后再死在病床上。至于戴高乐将军需要我的协助,我当然清楚,所以希望你们能替我向他道歉。”
“……”
“好了,战争期间,别这么矫情!咱们2营的营长明天就能到,在他接替指挥之前,所有防御部队服从2连长的命令,记住,不要想着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死守,守住就是胜利!好了,去为我召集志愿者吧!”
里萨特上尉率先起身,一脸肃穆地向德内尔敬礼,其他军官紧随其后,而团部附近听到了全部对话的士兵也自发地回身点头致意——他们在跟意大利人对峙,不能向长官敬礼——身边十几个士兵中,更是有七八个人当场就要举手加入德内尔率领的突击队。
军官们正要离开,却又被德内尔叫住了:
“咱们最后握个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