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想办法弄一份,你那里有多少人了?”
“刚刚整编出了第一个旅,但是没有高级军官。还有几个混在步兵里的飞行员,下午我就让汉弗雷把他们送到你那里去。”
“好样的!你的成果远超我的想象!”
两人在电话里匆匆道了别,随后各忙各的去了。
正当他们这些流亡海外的法国军人为坚持抗战东奔西走的时候,法国本土已经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了。先前滞留在医院的薇尔莉特经过德国占领军的审查,总算避免了被当做战俘送进集中营的命运。
国防军放她离开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条是薇尔莉特并非真正的‘法国公民’。
没错,薇尔莉特的家乡与德内尔的祖籍相同,都是阿尔萨斯洛林,现在第三帝国重新割走了这一省份,谁还能说她不是德国人?就算不看出生地看血统——这女士金发碧眼(虽然瞳色更趋近于蓝色),比很多德国人的血统都要纯正。按照语言呢?薇尔莉特也会说德语啊。
不仅在德国人不把薇尔莉特当成法国人,薇尔莉特本人也对自己的法国国籍毫不在乎,她可不像德内尔和霍金斯他们对法兰西无比热爱。
她的童年自不必说,基尔伯特少校没脸教这个被法兰西强拉上战场的女孩什么叫“爱国主义”。间战期间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往往被上层视为狭隘,被底层视为统治阶级骗他们去填战壕的谎言,受此影响,她对法兰西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只是她常住的地方罢了。
只有邮局才能称得上是她的家乡,甚至是“祖国”。
薇尔莉特去前线也只是为了缓解士兵们的恐惧和痛苦,而非“报效法兰西祖国”。因此如果德国军人找她写信,她也不拒绝。优雅、美丽且仁慈的薇尔莉特轻易博得了德国人的好感,所以曼施坦因的部下也没有为难她,在希望找手记人偶代写家书尝尝鲜的年轻士兵得到了想要的服务之后,她就被允许回家了。
就这样,在贝当政府与德国签署停战协议的那天,薇尔莉特回到了德军占领下的巴黎。
风尘仆仆的薇尔莉特刚到公司门口,便发现有德国军人在大门两侧的行道树下三三两两地站着闲聊。
这些德国人看到薇尔莉特出现在面前,便以玩味的眼神打量这位美丽的夫人。薇尔莉特一声不吭,对德国人猥琐的目光视若无睹。当她进入大厅后,发现厅堂里满是慕名而来的德国兵。这些德国人都在等待巴黎著名的手记人偶们代写家书,只是那些人偶要么已经回家,要么躲在宿舍里不敢出来。
德国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薇尔莉特屏住呼吸,快步上楼,终于在老板办公室中找到了仍身着军装的霍金斯。
“薇尔莉特。”霍金斯疲惫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真高兴能与你在如此完整的邮局中见面。”
薇尔莉特倒没有多么悲哀,她本就对法兰西没有多少忠诚,邮局的人在她心中可比第三共和国重要得多:“楼下那么多德国兵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名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提到这件事,霍金斯简直怒不可遏:“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写信,薇尔莉特!他们在找手记人偶调情!”
听到这句话,薇尔莉特的脸一下子黑了:“我们该做些什么,霍金斯先生?”
霍金斯还没回答,两人便听到了德国人的军靴踏上楼梯的声音,过不多时,两个德国军官便出现在了邮局办公室的门口。
“谁是这里的老板?”为首的德国少校冷着脸问道。
霍金斯毫无畏惧地同比他小不少的德国军官对视:“我。”
“为什么不对德国军队营业?”
回答他的是霍金斯不卑不吭的解释:“收发电报、递送邮件的业务已经被占领军当局禁止,至于代写书信,我们的手记人偶只会用法语遣词造句,她们不懂德语。”
“啊,不错的借口。”那个德国少校点点头,别扭的法语中怒气更胜,“可是我知道你在说谎,克劳狄亚·霍金斯中校!早在间战时期,你们公司就承担德语、英语和意大利语润色业务,公司大厅里还明晃晃地写着‘多语种书信代写(含德语)’的招牌。你作为军人,应该知道战败国商店不服务占领军的下场——我们鲁尔人可没少挨法国人的棍棒!”
气氛已经剑拔弩张,然而霍金斯却不肯退后半步,他霍然站起,对德国军官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法国人也没少挨德国人的枪炮,棍棒相比较于你们在兰斯和斯特拉斯堡干过的可耻勾当,已经足够仁慈了。”
听到这句话,那个德国少校立刻打开了手枪套的盖子,薇尔莉特睁大双眼,正准备用义肢劈掉德国人手枪的时候,又有两个德国军官进了邮局办公室。为首的那个上校看到这一幕,抢先一步按住了少校拔枪的手:
“该死的,把枪放下!(德语)”
————
第三共和国的政权是和平移交到贝当手中的,也就是说,戴高乐的自由法国政府实际上没有任何合法性可言,完全就是海外流亡起义军,这点在自由法国组建早期使戴高乐的行动受到很大阻碍。美国政府和苏联政府均承认维希政府而非自由法国组织,即使是支持自由法国运动的英国起初也在维希派驻了代表。
本文设定薇尔莉特的家乡是斯特拉斯堡,其亲生父母为德裔,但更认同法国。
本章标题实际上是戴高乐将军的《战争回忆录》第一卷第一章的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