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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着实令人焦急,尤其是在队伍半天不动的时候。
德内尔向四周望了望,而后离开队列向前,找到正维持秩序的宪兵询问情况:“我们的掩体在哪里?”
宪兵立正敬礼:“什么掩体,长官?”
“空袭来了你们去哪里隐蔽?”
“就地一趴。”那法国宪兵解释道,“现在空袭不炸海滩,长官,都是炸船。”
“谢谢。”
“您客气。”
因为德内尔这句客套话,宪兵在他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又向他行了扶枪礼,其实在前线没必要这么讲究。不过既然士兵都行礼了,德内尔也只能立正回礼。沙滩上的这一幕引起了百无聊赖的士兵们的关注,一本正经回礼的军官还是太少见了。
德内尔的新部下费乐坦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发出称赞:“您尊重士兵的行为可真令人感到敬佩,难怪士兵们都喜欢和您打交道。”
“才呆了一天就喜欢和我打交道?”费乐坦这马屁生硬到令德内尔感到滑稽,他叹息道,“你应该也学学这一点,你们都应该学学。”
“我们要向您学习的还有很多。”艾维尔斯诚恳地说道。
德内尔作出了一个拒绝的手势:“不是向我,是向贝当元帅。”
“元帅也是如此做的?”
“我有幸在1917年秋季担任过元帅的警卫,他向来如此行事。进入指挥所的时候,卫兵会敬礼,贝当元帅往往是一群高级军官中唯一一个回礼的。你们看到的纪录片,就是元帅向卫兵回礼的那个,那并非摆拍,而是元帅的日常。”
听到德内尔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思,最年轻的警卫菲德尔二等兵最终还是抛出了那个大家都想问,却又犹豫着不敢提的问题:“您和元帅是老相识吗?元帅被称作是‘凡尔登雄狮’,而您在电影里又被称为‘凡尔登之子’,A连的拉塞尔上尉也提过您曾多次受贝当元帅照拂的事情,您和元帅是什么关系呢?”
德内尔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环视众人,发现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于是他想道,既然贝当元帅在法军中的声望如此崇高,让官兵们意识到贝当元帅会因自己的缘故更多地关注他们,或许可以振奋一下他们萎靡的士气。
“好吧,我第一次跟别人说。”德内尔苦笑道,“我的祖父让·丹华·戴泽南准将,在圣西尔与贝当元帅同期,而且他们一度是最好的战友,甚至贝当元帅还是我父亲的教父。”
“!!!!!”
这样劲爆的消息令在场的众人全部失语,过了几秒钟才有人意识到德内尔话中不寻常的部分:“您是说,‘一度’?”
“在德雷福斯事件之后,两人就几乎不联系了。”
德内尔的自爆料属实震撼,他刚把自己和元帅的关系说完,这些言语便以一个令人感到诧异的速度向队列的两端传播。过不多时,便间或前后排队的官兵离队,到这边看看这个在老电影里名声赫赫的“法国上尉”长什么样,个别胆大的还想要签名。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部队的士气有所提高不差,但战后那些令他不愿回忆往昔的悲痛往事、在俄国犯下的罪行却随着和其他士兵的客套不断拷问着他的良知。他曾经下定决心不再提起过往的光荣,可为了振奋士气,他先是曾经默许了95团1营的士兵私下宣扬他的事迹,现在又在这里满脸含笑、惺惺作态地勉励士兵们为法兰西继续战斗,接受各部队官兵的祝福和敬意。
他都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但是现在是坦白的时候吗?
来找他无不是面对灾难性的失败还保持着斗志和乐观态度的优秀官兵,那些斗志涣散瘫软如泥的行尸走肉可不会有心思来要签名!
难道要让他现在对这些战意高昂的官兵说:你们尊敬的战争英雄是个杀人犯?!
别扯了!
这样的痛苦到晚饭时分都没有结束,闻讯前来的官兵甚至越来越多,就连德机的轰炸都没有阻拦他们向德内尔这边靠拢的心思。如此情况已经严重影响队列的秩序,最后宪兵只好请德内尔离开排队队列,到距离登船口稍远的地方“见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