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城宽敞的青石砖巷,傅丞翊一路步履不停,转眼便来到了京兆尹衙。而此刻在京兆尹衙署的石阶上,王城令侯国玉早已等候在此。经由身旁兵士躬身凑近低语,侯国玉一理袍袖赶忙快步迎了上去。
“景阳王城令侯国玉,见过刑廷尉大人!”
“侯大人不必多礼。”
傅丞翊将欲朝自己躬身作揖的侯国玉一把扶起,寒暄的间隙他观眼前人年纪不过三十而已,身长七尺,一脸正气,怎么也不像那对夫妻口中是官官相护的人。
自知不能以貌取人妄下定论,傅丞翊开口朝侯国玉问道:“侯大人应该知晓我此来为何吧?”
侯国玉点点头正色道:“已听属下说过。”
侯国玉左右瞧了一眼后,伸出一手向傅丞翊邀请道:“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衙署里面请。”
随侯国玉脚前脚后踏入京兆尹衙署,途径大堂时傅丞翊抬头环视后不见那对先来的夫妻,许是看出其脸上疑惑,侯国玉出声解释道:“大人,那对夫妻一早便在街中跪冤,来时我看他们口舌干燥,腹中传响,遂差人将他们带去灶房找一口吃的,大人不必担心。”
傅丞翊闻言心中对这侯国玉陡增些许好感,他笑了笑:“侯大人有心了。”
“应该的。”侯国玉轻声回了一句,来到衙署议事堂,他遣散一众兵士转头朝傅丞翊说道:“大人,请进。”
侯国玉待傅丞翊坐下后便将那房门关起,而后又亲自煮茶倒盏,瞧着他这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傅丞翊不由得一阵心中好奇。
“大人,请用茶。”
侯国玉双手捧着一盏茶呈递到傅丞翊跟前,傅丞翊应了一声后也是双手接过茶盏。
轻吹盏上荡漾的一层热气,傅丞翊低头小饮一口后眯眼瞧了一眼盏中茶色,随即笑道:“的确是好茶,不过。。。。。。”
迎着傅丞翊递来的饶有深意的眼神,侯国玉心领神会接话道:“不过茶底细碎,些许浮至上层,从某些角度来讲,倒是着实影响饮茶之心。”
说罢,侯国玉当即起身,他朝着傅丞翊抱拳说道:“侯某此前因桓洲一案和川南平乱对傅大人略有耳闻,如今亲眼得见,果真是少年英杰,气度不凡啊。”
“侯大人谬赞了。”傅丞翊也是起身,他朝侯国玉摆摆手道,“既然这里已无旁人,且隔墙亦无耳,大人可放心将案情细细阐述来。”
傅丞翊如何看不出侯国玉的举止反应呢,知晓自己此行所为何故,无论是之前遣散议事堂周围兵士,还是闭门对谈,都可看出侯国玉似乎在那幼童遇害一案上,颇有为难和隐言。
“不瞒大人说。”侯国玉坐下后眉头一皱,“我虽为王城令,但在天子脚下,此官甚是难做。”
侯国玉这话不假,王城令一职,与景阳三洲四地一十二水的话事人本是同起同坐。但王城是天子脚下,再加上泱泱当朝官员皆聚于此,他这官身其实又算不得什么。
从侯国玉的话中,傅丞翊了解了幼童遇害一案的来龙去脉。那对夫妻是王城人,丈夫名唤于富贵,妻子名唤冯清,这两人平日里在王城做些卖鱼蚌的小生意。杀鱼卖鱼二十余载,为的就是赚钱供儿子于安上学堂,好考官入仕,出人头地。但那学堂之中,自然不乏王城官员和富绅子弟。其实不止是于安,那些出身贫贱,被父母勒紧裤腰带,花光毕生半辈子积蓄送进来的幼童,便理所当然成了他们欺侮的对象,至于打骂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说起于安,侯国玉还向傅丞翊讲述起了这一名字的来历。
“先前我听这夫妻二人哭诉,言之所以给儿子取名于安,便是希望他平平安安。”末了,侯国玉苦笑一声,“如今看来,着实令人唏嘘啊。”
傅丞翊闻言出声朝侯国玉问道:“杀害他们儿子的三名幼童是谁?或者说是王城哪位富绅和官员的子弟?”
侯国玉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道:“这其一嘛,是王城首富孟仁的二公子孟鑫,其二便是司库主事施必成的三子施恩佑,其三说来令我有些意外,其下生之时母亲便病故,由其父王城肉贩三贵子一人带大,和于安一样出身寻常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