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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幕 二（第2页）

斯德丁城里的商行商人有气无力向小汉斯说道，今年斯德丁城里面压根不缺粮食，乡里送来的，俄国运来的，到处都是粮食，商人们也犯不着下乡去收购粮食。如果汉斯家能自己把粮食运到斯德丁来，商行倒是能看在过往交情份上以半价买下汉斯家的粮食。

半价？听到这个消息的小汉斯真想扭头就走。

哪怕是像他这样不怎么关心农场经营的也知道，如果以半价卖掉家里面的收获，那压根就是在折自家的本钱！可若是不卖，那家中也必然会陷入困窘。

小汉斯有些不死心，一连问了好几家商行，发现半价收购都是良心价，有些离谱的甚至跌到了去年的四分之一。

…

毫无疑问，经历着两难抉择的远远不止斯德丁的汉斯家，德意志帝国也不只有一家汉斯这样的富农。

大农场主的产出与俄国的进口粮正在打击他们在经济上存在的基础，如果不能及时在时代的浪潮中进行转变，那么破产淘汰是注定的结局。

严格意义上来说，类似汉斯家这样的农村富农家庭大多是属于社会秩序的中间力量，是帝国境内保守派的基石。

这和东亚诸国和印度农村拥有尖锐社会矛盾，农民作为革命同盟军的情况完全相反。在欧洲的土地上，农民往往是以革命敌人的形象出现。

当法兰西大革命风起云涌之时，当巴黎的无套裤汉们和资产阶级一起保卫革命之时，外省的农民们在分得土地后迅速从革命的参与者、同情者变回了保王党的中坚力量。

与一无所有只能出卖劳力的无产阶级不同，像汉斯家这样的欧洲农民们往往拥有着相对殷实的生活条件，但面对风险也相当脆弱，所以他们天生厌恶改变，属于现行秩序的拱卫者。政治上往往也更亲近像威廉二世这样的君主，过去由容克贵族和农村农民组成的普鲁士军队便是霍亨索伦王室应对革命的最后手段。

客观上来说，以汉斯家为代表的富农阶层在新时代的茫然与无所适从，客观上削弱了保皇派的力量。

但威廉二世旁观、鼓励甚至下场通过皇家合作社的方式参与农村的土地兼并不是他脑子有病要消灭自己的支持者。

打个比方，汉斯家主观上认为很支持威廉二世皇帝，皇帝诞辰的那天老汉斯也许会喝得烂醉如泥，并高声为威廉陛下祝寿。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容克地主乡绅富农聚会喝酒打牌的时候，老汉斯也许还会高谈阔论几句没用的保皇派观点。

但这就是支持了吗？支持了个屁！

老汉斯对威廉皇帝民心所向，可这民心和威廉皇帝之间却没有联系的渠道。

再说了，威廉二世才不信什么“得民心得天下”的鬼话，民心舆论都是可以操纵的。糊里糊涂的人民群众往往今天还是顺民，明天就变了刁民，后天就成了暴民。

真正稳如泰山的“得民心”是要把“民”的身家性命牢牢掌握在手里面，让民众没得选只能一条路和威廉皇帝走到黑，这就是真的得“民心”了。

否则当皇帝老子的咋就知道自己得了民心了呢？靠自己一个人在漂亮的宫殿里面瞎琢磨？还是看报纸写日记的时候自我催眠？

皇家土地合作社就是威廉二世用来“得民心”的工具，加入到土地合作社的地主乡绅，不管他过去怎么样，经济上都和皇帝陛下捆绑了起来。

有了经济上的共同利益，政治上才会有更多共同语言。